“我不在乎时间,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你想要我怎么做?!”彭亦洋挂断电话,踢着审讯桌,骂骂咧咧。
“相信你的经验和经历,做你自己!”杨亚鹏边说,边试图接力将椅子往后挪动。
“六个人的派对,六个人。”彭亦洋胸口发闷,解开两粒衬衣的扣子:“不同的条件,处于消极状态的那位,永远都是最被动的。”
“我只是一个工作不被老板看好,夫妻感情不和,仇富的小市民而已,做出过分的事,都不过分。”杨亚鹏很不走心的喃喃自语。
“不,不被老板看好,那是因为态度,工作在这家公司这么久,像你说的,因为你喜欢里面的条条框框,我也喜欢,能约束人,可你发现了,我也发现了,有的人出了格,那个人是会计,他一定做了假账,为了什么,因为你们来了一位富二代,也来了一个漂亮女孩,最好的朋友送了绿色贺卡,自己的老板和自己的老婆,告诉我,我需要什么东西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啊?”彭亦洋贴着陈亚鹏的脸低声问着。
“需要”陈亚鹏咽了口唾沫,突然镇定下来:“也许,也许最不需要你,才能联系起来。”
整整两分多钟的沉默,隔音门外都出现了细微的杂音,像是一群人在争论着什么。彭亦洋只觉得头疼,也许是早晨的湿冷空气,门外敲敲打打的声响,一声一声的敲击着自己的脑瓜,随时能炸裂。
“他们不需要你,他们不需要我。”彭亦洋双手撑着墙壁:“如果没有你,老同事和富二代合作,介绍你老婆给会计,富二代可以借着会计搞垮这个公司,为自己父亲的公司铲除竞争对手,事后,会计可以带着你的老婆去往美国,那个漂亮女人和老同事都会得到一笔丰厚的奖赏离开和退休,留下老板,就是这场恶性商业竞争的全部承担者和受害者,其余所有人全身而退,可是,你在,你活着,你还发现了富二代的计划,于是,你打断了一切联系,他们的矛头和共同的敌人都是你,把责任放在你这个杀人犯身上,完全不沉重。所以,所以那个派对其实根本就不会请你,你就不是这个派对的参与者,你是个闯入者,你是个可怜虫,而现在,如果我是那个老板,我也会回答,做假账的,一定不是会计,他也会承认是你干的,这些罪行,不是你的,哪怕你是个该死的杀人犯。”
铃声的再次响起,彭亦洋莫名的不想再去接,声音在空间内回荡了很久,十几秒后转为一种短促的声音,是信息,上面只有一个名字:
“杨亚鹏。”
和彭亦洋想的一样,这的确对杨亚鹏很不利,可这就是最好的反证,这些乱七八糟的罪行,不是杨亚鹏所犯,一个被闭上绝路的人,做了一件自己料想不到的事情,这个事情像个炸药桶,只需要一个触发点就会爆发,爆发后就会沉寂,沉寂之后,就是疯癫。
“真安静不是吗?”彭亦洋摸了摸自己的头,似乎门外越来越大的响动已经惊扰不了他,他扭头看着杨亚鹏,带着手铐的手中,不知道何时举着一支香烟和打火机,彭亦洋笑着走上去,接过,满头大汗,双手颤抖着点着了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笑着说:“你还真偷了一只,啊哈?”说完,自己似乎,还被呛住了,连连咳嗽了很多声。
“你知道那天,报警人看到了什么吗?”杨亚鹏叹了一口气问道。
“肯定是看到凶手了呗,不是,你什么意思?”彭亦洋叼着烟坐在地上笑着反问。
“你”杨亚鹏皱着眉头接着说:“见过六月近夜的夕阳吗?”
“哈哈,见过!红,特别红!”彭亦洋大笑着。
可一瞬间,他自己陷入了沉默。有很多东西在他的脑子里乱窜,打碎,重组。出现了一段逐渐清晰的画面,他慢慢的陈述出来:
六月,下午。一个失意的男子,带着一瓶硫酸和绝望,到了他老板的别墅,里面很热闹,人声很喧哗,一个女人,四个男人,他们喝了很多酒,在他的生日这天,庆祝将一个人的下半生送入坟墓,她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灯光璀璨,兴致勃发,那个女人在和他们玩富人的奇异游戏,她跳到桌上,嘴里塞着钱,跳着舞,喝着酒,他的闯入,把女人吓傻了,一口气没接上,堵住了气管,当场暴毙,他慌了神,这不是他想要的,他试了很多方法救她,可都失败了,众人酒醒一半,不知所措,这梦一般的瞬间,所有人都要他负责,于是,一个人最后的理智被打垮,拿起硫酸泼向了沙发上还在骂着他的老板脸上,老同事腿脚发软,跑到大厅角落,跪地求饶,直接被半截子酒瓶打烂了头。这时,卫生间传来响动,刚从厕所出来那位富二代,看到这一步,来不及跑,就被你用水果刀割了喉,当场死亡。最后一位,会计直接被吓得尿了裤子,脑子也不清醒,半爬半跑的从大厅一路爬到了后院,一边停着一辆除草车,他上了车,后院不算安静,远处的蝉鸣和发动机的声音,交相呼应着,前者是生命的顶峰,后者,是生命的死角。那辆车碾压了上去,在他的身上,在那片地方,在旺盛的草木也被车轮和机器碾压成泥土,不同的是,那是个人,最后,除草车卡住了,他下了车,身上的那张名片掉了出来,飘落在那些血肉上,上面是公司极好的口号:
“像一棵树那样服务每一方客户。”
他莫名的很愤怒,像泥土对树根的愤怒一样奇怪,他把他的半截尸体从车底拽出来,下部残余的盆腔骨埋入土中,像一个丰碑,像这城市的每一个建筑,他就那样站在那儿,呆呆的站着,满脸的血浆,发梢间也如雨露一般滴落在自己的眼中,滑入瞳孔,在里面打转,反转,他觉得身上暖暖的,那是六月近夜最美的夕阳,在他的眼中,是那么的红,那么的亮,他见过,他真的见过。
彭亦洋被落下的烟灰,烫了手,随着,又打了一个寒战,他缓缓的拿下烟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