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车水马龙。
周方然在街上喃喃自语,紧攥着一张刺眼的“死亡证明”,指甲穿透纸嵌在肉里渗出了血,熙熙攘攘的人群,夜市小贩的吆喝,他根本看不到也听不到,好像周围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他茫然地看向四周,一切夜景已模糊不清,头痛的快要炸开,他没了气力靠着一根路灯,捂着胸口蹲下,鼻子发酸却一点儿也哭不出来,喘不过气而大口地抽气,紧接着腹内翻滚突然一口血吐在地上又一阵眩晕缓缓地倒下,周围立即聚了很多路人,很多都指指点点的好像看笑话,有个女学生边着急打电话叫救护车边轻摇周方然的胳膊,另一个大叔弯腰摸摸周方然的脖子,看他是否还有气。
他缓缓睁开眼睛,透过周围的或关切或冷漠的目光看向天空,隐约散布着几颗星星,耳边响起小时候他听到的故事:一个好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在天堂里过得很快活并看着地上的亲人和爱人,一直保佑他们,直到大家一起在天上相见相聚……
那一瞬间,周方然明白了什么,突然感到一丝欣慰,他笑了,透过泪水凝视着那颗最亮的星子,感到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
林生,说好的余生请你赐教,你怎么不讲信用呢
不过我很快乐,因为不久以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还跟以前一样,我看着你你看着我,像两个傻瓜,好吗?
你等我
我过会儿就到
等我
四年前的秋天,午后。
周方然还是大二学生,任职于系学生会生活部,这几天一直在忙迎新生晚会的事,有个大一妹纸对他说缺了份资料,他一拍脑门才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把资料放包里带来,交代几句后便急匆匆的往宿舍赶,说起来也怪难为情,周方然竟还不会骑单车(其实也不能说不会,只是自学会以后快十年没骑过了,每次出门要么打的要么步行倒也习惯了),现在只好徒步走回宿舍。
午后的阳光虽正暖但已多了几分寒意,枯黄的树叶徐徐落在通往宿舍的路边,有时甚至会看到一两只流浪猫在风中瑟瑟发抖,喵喵叫着煞是可怜。周方然见此情景还是会心生怜悯,可是多半有心无力,有几次他都想去买个吃的去喂一下,但是又怕被说做作矫情只能匆匆经过不忍细看。
进到宿舍楼,周方然礼貌的向宿管打了声招呼,往左一拐走几步再往右拐便进到了一条走廊,走廊边就是一个个宿舍门。大一时他们还是住在六楼的,只是升到大二后为了给新生挪地方搬到了一楼,而一楼的走廊外面就是一片绿地,为了保障学生安全在走廊外面安了铁纱网。
那一天,或许是他一生中最美好也最不幸的一天。
周方然拿出钥匙刚要开门,才听得小猫几声嘤嘤的叫唤,循声望去,走廊的尽头,一个陌生的男生正蹲着抚摸一只正在吃食的灰色小猫,彼时阳光正透过铁纱网渗透到走廊的地面上,光影斑驳。周方然扶了扶眼镜才看清楚,那个男生已经站起来并把小猫抱在怀里安抚,阳光正打在他细密的头发和身上,形成金色的光晕,周方然忙揉揉眼睛才看清男生的全貌,白色的卫衣,灰色的修身牛仔,三叶草的黑色板鞋,干净清爽自然,似是一道风景。一愣神手里的钥匙就不小心掉在地上,周方然回过神迅速弯腰去捡,那人也貌似听到这边的动静往他这边看过来,待他起身,两人的目光就那么对上了。
有那么一瞬间,周方然的心脏漏停了一拍,呼吸暂停了一下。
事后,周方然回忆起那天的情形,其一直不以为然的所谓“一见钟情”算是彻底的相信了,可笑的缘分好像让一切都那么妙不可言,他不是唯物主义者但也不迷信,自始至终对缘分这个东西嗤之以鼻,第一觉得太土,第二觉得老天爷可能看自己不顺眼或者无暇顾及他,但是人性如此,“期待”虽没有那么强烈但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