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王,不过就是个名号,你真以为有多值钱?最早的闯王是高迎祥,如今换成了我,若我不能代表众将的利益,刘宗敏为什么做不得闯王?!”
宋献策听了是心惊胆战,这才知晓李自成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牛金星胡言乱语。他不是被牛金星迷惑,而是牛金星所说的,正是闯军诸营制将军,果毅将军所要说的话,李自成是不得不忌惮。若大部分将军、将领都想继续当流寇,李自成想不想当根本就微不足道,大不了重新换一个愿意当流寇的闯王来继续领导便是。
宋献策如同醍醐灌顶,自知之前是书生意气,没看清事情的本质,忙说道,“闯王,我们率亲兵去投降方原,总胜过陪他们一起送死!”
李自成惨然一笑道,“献策,我曾经也有被打得只剩十八骑的时候,还不是东山再起了。如今,我还有十八万大军,还是想再和方原赌一赌天命”
“天命,到底在不在我李自成这一方!”
宋献策算是清楚了李自成的心思,他还是没死心。当然,争强好胜乃是李自成的本性,若他没有这点争强好胜的野心,当初也不敢提着头出来造反。
李自成拍了拍他的肩,缓缓的说道,“献策,你的忠心,我心知肚明,所以我此刻才会你说些交心话。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愿去投靠方原尽管去,我绝不杀你!而且我还会派一队人马护送你前去公安,兵荒马乱,你一人上路也很危险。”
宋献策早已哭得像一个泪人,他之前对李自成还误会甚深。经过今日的交心,他才知晓,李自成还是当初那个重信重义的闯王,虽然顽固,虽然有野心,但却是铁骨铮铮的英雄豪杰!
宋献策冲他连连磕头,“闯王,我本待一死全了忠义。既然闯王还看重我宋矮子,我便不能弃了闯王一人去死。我先去投靠方原,给闯王铺路。只要闯王回心转意,愿意归降,我便可从中搭桥铺路。”
李自成感动得热泪盈眶,双手与他紧紧相握!
宋献策自知在这个关头说出劝降的话,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李自成不怀疑他和方原有勾结才是奇了怪了。
但为了忠义二字,宋献策还是选择坚持己见,苦口婆心的劝道,“闯王啊!曾几何时,郑氏带甲二十万,水师更是天下无敌,败亡在方原之手;我军的死对头左良玉带甲三十万,还是被方原逼降;孙传庭麾下有二十万精锐明军,仍是落得个自尽殉国的结局;我军二十万人东征,非但没能占领寸土,还被打得损兵折将,丢了大片的领土。若再战下去,结局和郑氏,左良玉,孙传庭能有什么区别啊?!”
牛金星继续和他争锋相对,“宋矮子,我军虽有小败,但带甲十八万,亲兵营,精锐骑兵犹在,你却让我军不战而降,你是想令闯王受天下人的耻笑?!”
沉默良久的李自成挥了挥手,令二人住口,目光落在了刘宗敏身上。闯军何去何从的战略选择,李自成一人说了并不算,刘宗敏的态度也是至关重要。
李自成问道,“权将军,牛军师,宋军师说了各自的战略策划,你说,该选择何策为好?”
刘宗敏斜斜的瞥过二人一眼,沉声说道,“闯王,我认为牛军师所言在理。我军本是流民出身,与那些官员、乡绅是死对头。他们岂会诚心助我们统治州府?就拿黄州府来说吧!我军一到,州府的官员为了保命,一个个全投降。但我军一撤,他们毫无抵抗的,又归降了方原。”
“我不懂什么治理州府,也不想当什么官,更不想和那些贪官污吏应付。还是想攻就攻,想走边走,对贪官污吏想杀就杀,最是痛快。”
他这么一说,众将士齐齐叫好响应。
刘宗敏遇到的问题,闯军各营将领也同样遇到过。自从占领了湖广、河南后,李自成也曾想过好好经营两块地盘,完成从流寇到大地主的转变。
但,事实却远没有他想象的美好。那些官员、乡绅是阳奉阴违,每年收田赋,商税,都要折腾两、三月,派军士前去征收才能收来一些,也不足半数。占着有湖广熟,天下足之称的鱼米之乡,却偏偏军粮还时常不足。
而且湖广之南的大部分州府还是处于名义上服从李自成的领导,其实却不纳田赋的自治状态。因山高路远,李自成也懒得兴师动众的去穷乡僻壤和这帮人计较。
双方是阶层不同,所以立场不同,强行尿不到一个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