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秉鉴想说的话被他说中了,连连点头,“是,是。”
方原沉声说道,“这个很简单,之前太祖皇帝规定的官员俸禄太少了,我当百户时,一个月就三、四两银子,确实入不敷出。这么吧!从明年开始,所有官员的俸禄按照官级提高三倍,这总该够用了吧!”
官员,尤其是有点实权的官员,收入来源显然不是俸禄,俸禄就是增加十倍,也弥补不了那些官员的损失。
王秉鉴试探的说道,“摄政王,其实高新也不一定能养廉,还是不该给官员束缚得太紧。新政,我们是要实行,但摄政王实行的也太急了,欲速则不达啊!”
方原望着嘿嘿一笑说道,“王阁老,谁说我提高官员俸禄是为了高薪养廉?高薪只能养猪,不能养廉!我开出高薪,是为了吸引更多从科举,江南大学堂毕业的,有才干的文人进入官僚系统。高薪,是在和商业协会的各商帮抢人才,明白了?!”
“至于那些官员若认为贪污不了,薪水太少了,大可以辞官去经商,那也是一条出路嘛!千万不要被微薄的薪水所束缚,要勇于去商海搏击,指不定再出一个沈万三呢?!”
这些措施,方原初来江南时就想实施,但当时在江南立足未稳,还不能和整个官僚系统翻脸。如今他是站稳了脚跟,更拉拢了军方,还有一帮商人站在身后,再无须顾忌那些官员的脸面。
想干就干,不干就走人!
他冷冷的讥讽过,旁听的陈圆圆忍不住扑哧一笑。
王秉鉴的脸色则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方原也知对他的这些话说得太重了些,便换做了和颜悦色,安抚道,“王阁老,田赋的那一块,官府的官员也该吃不少了吧!这么吧!王阁老替我带话给官府的官员,我再次向他们承诺,他们在田赋征收上的肥肉,我不动他们一块。但,商税这一块肥肉,他们也别来动我的。若田赋还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还想在商税来吃一口,就是逼我发飙!”
方原总算是给出了一个有利于官员的承诺,就是继续承认官府官员在征收田赋上的中饱私囊。甚至还增加了三倍官员的俸禄,就保证了大部分官员的利益其实并没有受损,反而还有所提高。
至于少数涉矿,涉酒行业的官员确实被断了财路,损失惨重。但只要不是整个官场一起出来和摄政王府、内阁闹腾,区区几个官员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这也是方原分化官场,稳定官场的举措。王秉鉴也不得不佩服方原的手段老辣,连声称是。
方原的看重,令席本桢是新生暖意,既然方原不计前嫌,甚至再次委以重任,席本桢也就顺着梯子下了,应允了方原的任命。
他给席本桢分派了重担,目光落在久久不说话的王秉鉴身上。王秉鉴虽然不说话,但从他难看的脸色,便知他内心的不满。
方原在经济特区实行官商分离的制度,就是断绝了官员靠着潜规则捞取的灰色收入。若商人都如实去纳税了,官府的官吏怎么创收?单凭那些微薄的俸禄,怎么维持官吏们的高消费?
更有甚者,方原提出以良田换经商许可证的方案,王秉鉴一见便知他是想将大量的土地收归摄政王府,抑制兼并。
抑制兼并关系到百姓的生计,王秉鉴出于本心是举双手支持的,但摄政王府的王田租给佃户的田租只收三成,远远低于其他地主五、六成以上的田租。
这么一来,方原就不止是在抑制兼并,其实是在抑制高额田租。这个政策必然会引起大量拥有土地的官员、大小乡绅的反对。
最关键的是,王秉鉴本人已是要名有名,要银子有银子,但他身为内阁首辅、吏部尚书,当为百官之首。若是通过了这么个断官员、乡绅财路的方案,估计背后戳着他脊梁骨大骂的官员绝不在少数。
两人间突然沉默了下来,气氛也越见尴尬。
方原品了一口茶,悠悠的望着船外灯火通明,莺莺燕燕的桃花园,“王阁老,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我从来不搞一言堂,兼听则明嘛!”
王秉鉴理了理锦服,正容说道,“摄政王,我有三个疑问,想请摄政王解惑。”
他不待方原说话,又继续说道,“其一,摄政王之前就通过府里彩票,大量收购土地,毕竟不是公开的措施,我也无话可说。如今摄政王是想以律法的形式,公然大肆的充公土地,其实是想抑制高额的田租,是吧!”
既然王秉鉴已看穿了,方原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着点了点头。
王秉鉴问道,“摄政王,降低田租必然损害官员、乡绅的利益,会引起官场的震动啊!”
方原失笑道,“王阁老,我实在不能理解,降低田租损害乡绅的利益也就罢了,怎么还损害官员的利益了?!哪个官员要是敢来内阁,和我面前大叫大嚷,我要先查他家的土地是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