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广恩继续说道,“朝廷有张良计,我们有过墙梯。我们南下是要南下,但怎么个南下法,那就可以斟酌。末将认为,我们可以步步为营推进到徐州、淮安府境内,却不和方原正面迎战,而是深挖壕,广积粮,和方原在徐州、淮安府耗着呗!”
“反正朝廷提供了十万石粮食,够我们三个月的用度,没粮了就去向朝廷讨要。若朝廷给了,我们就继续和方原耗着;若朝廷不给,我们就名正言顺的以缺粮为由撤兵,谁敢说我们半个不字?!”
孙传庭闻之甚是心动,当年洪承畴的松锦之战也是这么个打法。
和满清正面交战那是凶多吉少,但不解锦州之围,对朝廷,对舆论也无法交代。洪承畴灵机一动,干脆拖着十四万明军在松山、锦州一线和满清僵持着,既不主动大举进攻,也不撤退,就这么耗了一年。
洪承畴本来是打算将满清八旗给耗走,便算解了锦州之围。哪知皇太极疯了似的就不撤走,直接围困了锦州一年有余。
最后,反而是大明的后勤补给跟不上,锦州城更是岌岌可危。崇祯不得不催促洪承畴出战,结果一旦出战,就换来了松锦大败,连洪承畴本人也被俘虏。
今次援救凤阳,几乎是当年松锦大战的翻版。
正面进攻玄甲军,以孙传庭的估算,顶多三成的胜算,而且军士更会死伤惨重。还不如有样学样,仿效当年洪承畴的法子,出兵徐州、淮安府,却不进攻,而是安营扎寨,挖壕,就这么和方原耗着。
而且方原比之当年的满清,还有一个最大的劣势,就是耗不起。
当年的皇太极是没有后顾之忧的,所以放心大胆的围了锦州一,两年。而方原还必须要顾忌湖广、河南李自成方向的动静,若大军常年在外和孙传庭对峙,李自成会不会趁火打劫,是殊难预料。
以孙传庭的谋算,方原其实是耗不起的,只要能耗走了方原,兵不血刃的解了凤阳之围,那就算大功一件,算是对朝廷有个交代。
孙传庭计议已定,拍案而起,大喜道,“就依白总兵之见,立刻发兵南下,不与玄甲军决战,而是扎营,挖壕,全线与玄甲军对峙!”
他见高杰、牛成虎等众将还挂着无利不起早的悻悻之色,又爽快的说道,“徐州的富户,淮安的盐商,可任由你等劫掠。按照老规矩,劫掠来的粮食,归总督府;银子,对半分了;女人,全归你们!”
这个承诺一出口,高杰、牛成虎等人斗志顿时旺盛了起来,如同猫儿闻到了腥味儿,齐齐大喝,“好!孙督师,我们立刻发兵徐州、淮安府!”
济南府
山东总督府
孙传庭召集了麾下能征善战的白广恩、高杰、牛成虎、郑嘉栋四大总兵,前来济南府议事。
孙传庭先是向众人通报了朝廷最新的诏命,就是下令山东的二十万精锐明军立刻南下,与方原决战,解凤阳之围。
这个通报虽然只有寥寥不足百字,但关系到的却是数十万军士的生死存亡。
孙传庭所部二十万明军,方原更是集结了十八万玄甲军,这一场大战乃是大明近两百年来,规模最庞大的军事决战。
诸将一听全都炸开了锅,玄甲军的战力之强早就天下闻名,其精锐的玄甲铁骑公认的绝不输于满清八旗的铁骑;各型火炮数量之多,以数千门计,威力最大的红衣大炮,至少有五十门之多;玄甲军的水师也是举世无双,连大海盗郑芝龙都被歼灭;甚至还有那支武装到牙齿,配备最精良火器,传闻刀枪不入的五千特战军。
与这种军队正面开战,单是想一想都令诸总兵觉得背心冷气直冒。且不说战场的胜败,纵然能胜,麾下的军士还有几个能活着回到山东?
诸总兵是面面相觑,没一个先出来阐述己见。
孙传庭将朝廷的诏书放了,目光巡视诸将一周,缓缓的说道,“诸总兵都是从陕西随我到了山东,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之辈。这一仗该怎么打,诸总兵议一议吧!”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牛成虎的身上,这人是个五大三粗的军汉子,他说出的话姑妄听之,也算起了个头。
牛成虎大步而出,朗声说道,“孙总督,朝廷让我们去打玄甲军,派了多少援军,给了多少银两,军粮?!”
孙传庭正襟危坐的说道,“没援军,没银两,军粮嘛!朝廷会支援十万石粮食,余下的需要自行筹集。”
牛成虎一听就不乐意了,叫嚷着说,“没援军,没银子,让朝廷自个儿去打,我们在战场出生入死,就是要银子,要女人。”
他说得太过直白,直接将军事会议当成了菜市场讨价还价,孙传庭呵斥说道,“牛老粗!这是朝廷的军令,我没与你等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