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当年的李成梁,扶持努尔哈赤去统治女真,结果惹出了天大的祸事,给大明扶持了一个无法剿灭的敌人。
无论女真人也好,泰雅族也罢,只要没有足够的利益制衡,放任其坐大,结局必然是野心不断膨胀,最终铤而走险走上对抗的路子。
方原满意的笑了笑说,“中策呢?”
陈永华继续说道,“中策就是利用这些原住民之间的仇恨,令他们互相攻杀,方总督派出官员从中制衡取利,不令任何一方坐大,实行有效控制。这个方略实行起来需相当的手段,若一旦制衡不利,台湾立刻乱成一锅粥。这个法子仍有后患,就是这些原住民不会真心认同方总督的统治,只会认为方总督是害得他们攻杀不止的罪魁祸首。”
方原点了点头说,“有理!上策呢?”
陈永华沉声说道,“就是将这些原住民纳入与大明子民一样的管控,严禁自相残杀,违者以明律论处。”
方原暗暗失笑,陈永华的这个上策真是有些书呆子气了,私斗成风,乃是民风使然,岂是说禁止就能禁止的。穿越前,那些草原上的藏民私斗出了命案,仍然不会找公安局,而是按照传统风俗解决。何况是眼下这个文明程度很低的明代?
方原摇了摇头说,“这些原住民私斗成风,出了人命也是以传统风俗解决,不会来报官吧!”
陈永华说道,“武力是穷凶极恶之人的通行证,这世上,无论是大明子民,还是原住民,穷凶极恶者毕竟是少数,大多数老弱妇孺都是武力的受害者。据我实地考察的经验,大部分原住民不过是没有申诉的渠道,只能被迫接受私斗、武力至上的风俗。”
这一点方原其实是认同的,没有什么群体天生就喜欢靠着砍杀过日子,大部分人也是希望家人平安,喜欢过些安安稳稳的日子,完全没必要对原住民这个群体妖魔化。
只是官府必须要给他们提供必要的公道、保障,严格的惩善罚恶。若官府无法,甚至不愿提供公道、保障,他们唯一的法子就是靠着鲜血、刀子去讨公道。
陈鼎是泉州同安人,天启末年科举的举人,但在崇祯年间是默默无闻,考了多次科举,仍是没有高中进士。
方原辖内南直隶的举人是多如牛毛,排队等着安排进衙门工作的已排到了十年之后。
方原是唯才是举,对这些科举出来的进士、举人全然不感冒。而且这个陈鼎连个进士都没捞到,若不是看在这个陈鼎是陈永华父亲的份上,也懒得去面见他。
台湾城的议政厅内,方原见到了陈鼎。这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文人,与他一同前来的,正是他的儿子,陈永华。
陈永华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生得眉清目秀,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方原正是要亲自考校陈鼎父子的本事,令女婢给二人斟了茶倒了水,便开门见山的直入主题,“陈举人,你要面见本督,有何指教?”
陈鼎恭恭敬敬的冲他鞠躬行礼,“方总督,不到三月就平定台湾,真是神威天降,可喜可贺。”
方原面色平静打得饮了一口茶水,陈鼎开口就是拍马屁,令他生出深深的失望,“陈举人,恭维话、马屁话本督想要听的话,愿意说给本督听的人能从福建排到南直隶,恐怕没必要来台湾听吧!”
他毫不留情的讥讽陈鼎拍马屁的行径,陈鼎尴尬的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小小年纪的陈永华却朗声说道,“久闻方总督治下是唯才是举,没想到却是百闻不如一见,竟以一言取人,我们是来错了!”
陈鼎不敢开口,这个陈永华却敢当面顶撞,方原听了是呵呵一笑,“好吧!你们父子是什么才,本督洗耳恭听。”
陈永远大声说道,“方总督,平定台湾容易,但,治理台湾难啊!要令台湾长治久安,更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