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郑森攻占台湾,也是仗势着人多势众,军士十倍于尼德兰人,以小型船只运输两万军士、火炮登陆,切断了赤嵌楼的水源,再围困逼降。当时赤嵌楼里只有一千余尼德兰人,根本无法与郑军抢夺水源,只能坐毙投降。而我们要攻打赤嵌楼,面对的是一万精锐郑军,其难度之大,远胜郑森攻破尼德兰人一战。”
方原望着这一条进攻路线,不得不佩服郑森果是目光如炬的将才,这一条防线简直是为方原的进犯量身定做。先以固若金汤的金门岛来消耗玄甲军的兵力,要强行攻陷金门岛,必然要付出惨重代价。若越过金门岛不战,直趋澎湖,便会面对阴晴难测的狂风巨浪。
攻占金门岛后,还要面对澎湖的郑军水师主力。若遇上狂风巨浪,郑军水师还可以在港口躲避风浪,而进攻方的玄甲军水师则会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纵然攻占了澎湖,还有赤嵌楼的防线,玄甲军的水师优势再难发挥作用,只能迎着军堡的炮火,强攻赤嵌楼,损失必然惨重。
这一条路线一路打下去,何年何日才是个头,方原想一想都觉得头疼,问道,“老五,你有几成把握能攻占台湾?”
施琅沉默了至少有一刻钟,开口说道,“老大,海战不比陆战,是靠天吃饭,要一路攻克金门、澎湖、台湾本岛,顺利的话顶多五成把握。”
五成胜算,和赌大小没什么区别,方原又问,“需要多少时日?”
施琅想了想说,“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若迟迟攻不下赤嵌楼,迁延一、两年也是可能的。”
方原是军务缠身,江西左良玉,山东的孙传庭都在虎视眈眈,怎么可能在广东、台湾迁延两年时日?他南下之前,本以为仗势着水师强大,应该是轻而易举能平定广东、台湾,真正到了战场才知道,现实远比设想的残酷。
他直直的盯着地图,暗自琢磨,“既然我军能想到的,熟悉台湾、金门防务的郑森肯定也心知肚明。从正规路线进攻台湾,必然迁延时日,唯一能速战速决,迅速击败郑森的法子就是不走寻常路。”
广东、台湾是方原今次南下两个目标,但攻之必有前后,策略得当,才会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施琅在镇海卫练兵期间,早已规划过攻取广东、台湾的先后计划。他领着方原到了内室,入屋一看,便见到一个福建、广东、台湾地形的大地图挂在内室的墙上。
方原赞叹说道,“老五,你还真是个海霹雳,在寝居里也不忘研究海战啊!哈!”
施琅笑了笑,指着地图福建、广东、台湾的大三角,“如今的广东、台湾互为犄角之势,共同抵御我军的进犯,但取之难易却不同。攻取台湾难,而攻取广东易。”
方原望着地图点了点头,“是,我们是不是该其难取易,先攻占广东,再徐图台湾。”
施琅摇了摇头,否决了方原的建议,“老大,我认为该先啃台湾这个硬骨头,再攻占广东。”
方原坐在大地图前的桌子上,双眼凝视着大地图,“说一说理由。”
施琅朗声说道,“攻打广东,最利于行军的路线是走海路登陆潮州府,然后过惠州府,直趋广州府。广东有郑森、佛朗机人作为后援,若攻打广东,三方必然联合与我军作战。我军攻打广东之时,郑森、佛朗机人必然骚扰福建沿海,攻打我们的补给线。”
“茫茫大海,一千里海防线,若郑森、佛朗机人与我军舰队游击,是防不胜防啊!福建粮草本就匮乏,一旦补给线被骚扰,如何能支持前方的战事?此策绝不可取!”
他分析得入木三分,攻打广东看似容易,但敌人绝不止广东,而是盘踞在广东、台湾的各方势力,方原听得是不住的点头,“若先打台湾的郑森呢?”
施琅指着地图说道,“郑森背信攻占台湾,早与佛朗机人结仇,无论是葡萄牙,还是尼德兰人,绝不会支援郑森,而广东布政司也绝没有胆子敢出海援救台湾。台湾是孤立无援,看似更难攻占,其实比攻打广东胜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