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对她很是怜惜,只想拉着她的手儿,找个没人的地,和她说说话。
但众目睽睽下,方原堂堂一个十府总督,天下间最声名显赫的统帅,总不能当众失态,令苏州府衙的官吏,还有郑芝豹一行使团耻笑,只能强忍着怜爱,只是礼节性的冲她拱了拱手。
柳如是却也不动声色,也是礼节性的冲他欠身行礼。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郑芝豹一行人也喝得醉话连连,方原正要安排府衙的衙役送郑芝豹去苏州城的馆驿休息。
郑芝豹突然捉着方原的胳膊,哈哈大笑说,“方军门,奉大哥之命,我一路上护送钱夫人来苏州府可是尽心尽力的,既没热着,也没饿着。如今算是完整的将钱夫人交到方军门手里了,之后就随军门安排了。”
他这话虽是酒话,也是在向方原讨好卖乖,但在方原听来,却是怎么听怎么刺耳。一口一个钱夫人,更像是讥讽方原私通他人之妇的恶劣行径。
柳如是的粉脸也是一沉,娇躯轻轻颤抖,坐在角落里是一言不发,鼻子微微一酸,双眸已渗出了泪花儿。
在场的陈洪谧等苏州府衙的官吏一下也愣住了,继而欲盖弥彰的要么互相敬酒,要么借口去更衣,向方原表明其实大伙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
方原脸色阴沉,坐在一侧是默不作声。
胡琦已知机的上前,冷冷的呵斥,“贵使,你喝多了吧!要不锦衣卫送你回馆驿休息了?!”
郑芝豹被胡琦厉声呵斥,更要派出锦衣卫来护送,酒劲也吓醒了三分,突然想起之前当众的失言,令方原十分难堪,尴尬的连连摇手,“这,方军门,我,是大老粗一个,酒后失言,酒后失言!”
方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拍着他的手儿,淡淡的说,“既然贵使喝多了,就先下去休息吧!”
郑芝豹自知闯了大祸,忙冲方原连连拱手,忙不迭的离开了酒宴。
知府陈洪谧还有一众官吏,也知情识趣的纷纷告辞走了。
宴终人散,整个府衙大厅只剩下了方原、柳如是二人,胡琦,还有护卫的锦衣卫则在大厅门口警戒。
几日后,方原找到坤兴公主,邀她一起,以夫妻的名义给京城上了一份奏折。
奏折的内容简单明了,就是请朝廷册封宫女小虫子为县主。
明朝礼制约定俗成,皇帝之女为公主,亲王之女为郡主,其他宗室王爷之女为县主。要想朝廷册封为县主,要么生来就是宗室王爷之女,要么就是皇帝对股肱重臣家眷的一种赏赐。以小虫子的身份,要想册封为县主,只能是看京城愿不愿给十府总督方原,还有坤兴公主的面子。
方原上这个奏折,除了想给小虫子要个县主封号,更大的原因,就是一种对北京朝廷的政治试探。
即便两军即将开战,政治试探也是必不可少的,既能麻痹敌人,也能争取备战的时间。
封个县主,其实是不痛不痒的小事,若周皇后、太子册封了,那证明朝廷还不愿立刻和方原翻脸,至少双方还要维持表面上的和谐。若周皇后、太子直接驳回方原的奏折打脸,证明双方已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开战。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方原是真的想试一试,如今紫禁城里的崇祯到底处于什么状态,被彻底软禁,还是半架空。无论这次政治试探的结果是册封还是驳回,诏书一到苏州府,稍一比对诏书上的皇帝印章,方原就能一目了然。
奏折发出之后不到三日,方原又收到了一个从南方来的消息,是福建派出几个使者前来苏州府送信的,带来的消息是,郑芝龙希望再次派出一个使团,北上与方原进行谈判,商谈的主要内容包括之后浙江的地盘划分、远洋贸易利的分配,还有舟山群岛海军基地的修建。
之前郑芝龙已不下三次派出使团前来谈判,方原见都没见,直接给拒之门外。因使团出使的人选,方原并不满意,郑家不先服软,放扣押的柳如是回苏州府,谈个毛线谈。
郑芝龙这个南海最大的走私海商、劫掠海盗集团,不仅事关大明海疆的安全,更事关远洋贸易的税收,甚至包括方原或许会执行的海洋对外扩张战略。
所以挟海洋自重的郑氏集团,方原是绝不会留的,更没有谈判的余地。解决的方案只有两个,要么郑芝龙登陆,交出所有战舰归降,要么彻底歼灭郑氏集团。
当然眼下方原是南北受敌,确实需要一长段时间来练兵和打造水师,若郑芝龙这么想谈,方原是不介意和郑家派来的使者聊聊天,解解闷,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
前提是郑家要放回被扣押的柳如是,否则,方原连和郑家聊天解闷的心思也欠奉。
方原向前来递话的郑家使者询问,郑家使团这次出使的人选。使者如实的禀报,这次使团的团长是郑芝龙的五弟,郑芝豹。
无论是郑芝龙、郑芝凤还是郑芝豹,方原对郑家兄弟是全无兴趣,脸色平淡的不置可否,正要令人将使者赶出门去。
使者见状不妙,又惊慌的说,“方军门,这次使团随行的还有钱谦益的夫人,柳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