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一听竟是投降了满清的洪承畴,怒而拔剑,指着洪承畴大喝,“你来做什么?来人!将这个投敌的逆贼捉了!”
东宫的诸太监正要上前捉人,却被周皇后给喝止了,“慢着!太子总该听听洪先生有什么话说,要杀要斩何必急于一时?”
朱慈烺愕然瞧着周皇后,听她一口一个洪先生,这才回过神来,洪承畴能进入后宫,显然是母后的安排,持剑的手也渐渐软了,喝令东宫太监先退下去。
洪承畴向他跪拜在地,哭诉说,“太子,罪臣是为了保住有用之身,不得已投降满清,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时刻想着回归大明,报效太子啊!”
朱慈烺对这个叛臣是极为不屑,冷声说,“洪先生之归明,犹如秦桧之归宋啊!”
洪承畴正容说,“秦桧就是金国送回到宋朝的,而不是偷偷逃回的,宋高宗赵构会不知晓?为什么宋高宗会重用秦桧呢?”
朱慈烺冷笑一声说,“因为赵构畏金如虎,只想苟安江南,秦桧能帮着赵构卖国啊!”
洪承畴叹声说,“国都是赵构的,赵构卖国不是卖自己?太子所学俱是书本上的学问,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政治哪里是黑白,忠奸分明的。若忠臣、奸臣全都刻在脑门上,换个黄口小儿来也能治国,历史上哪里还有那许多昏君?”
朱慈烺听了洪承畴的款款而谈,听得入了神。
洪承畴又说道,“秦桧是代表金国主和派南下的,也只有秦桧才能联系到金国主和派。赵构若想和谈,就用秦桧;若想主战,就用岳武穆。主和派强大,就利用主战派打压主和派;主战派一旦尾大不掉,就利用主和派打压主战派。无论主战还是主和,都是赵构控制朝臣的帝王之术啊!谁说的秦桧就一定是奸的,岳武穆就一定是忠的?忠奸不能寄托在个人道德,而在于利益易势和制衡啊!”
“所以罪臣此次南归,也是得了多尔衮的首肯。若大明要与满清开战,则重用孙传庭、周遇吉;若要与满清和谈,罪臣是当仁不让啊!”
朱慈烺只觉得洪承畴的话给他开了治国的另一番天地,这些在孔孟书本上是学不到,老师们不懂,也不会教的,连连点头说,“洪先生,且不说与满清和谈,如今本宫已危在旦夕,三日后的朝会父皇就要废我太子之位,该怎么躲过一劫呢?”
洪承畴问道,“是否陛下因方原之故,想要废太子?”
朱慈烺双目含泪的连连点头,忙将洪承畴扶了起来。
洪承畴叹声说,“陛下糊涂啊!如今方原在江南早已尾大不掉,若没了制衡,就是岳武穆都难保没有反心,何况是一个方原?”
朱慈烺忙问道,“洪先生,你有法子可以对付方原?”
洪承畴微微一笑说,“区区方原何足道哉?当初方原在辽东,臣就献了四正六隅十面网之计。若非满清皇太极、多尔衮起了内讧,还有朝鲜国阳奉阴违,已将方原困死在辽东。”
周皇后冲朱慈烺说道,“太子,还不快拜洪先生为师?”
朱慈烺忙冲洪承畴跪倒在地,深深的磕头,“朱慈烺拜见老师,请老师教我!”
乾清宫
东暖阁
崇祯正审阅着江南传来的奏折,周皇后、太子二人已入内。
崇祯瞧着二人说道,“皇后、太子所来何事?”
朱慈烺恭恭敬敬的递上了一纸奏折,“父皇,我这儿还有一份来自苏州府的密报,告密驸马在江南吟反诗,还公然穿龙袍。”
崇祯愣了愣,也不去接奏折,只是瞧着朱慈烺说,“太子,你竟然也派人去监视驸马?”
朱慈烺还未开口,周皇后已接口说,“这哪里是监视?我是疼爱女儿,太子是疼爱妹妹,才安排人手去照顾坤兴,未曾想却发现了驸马不臣之心。”
崇祯接过了太子的奏折,粗略的一扫而过,重重的放在龙案上,“好了,驸马吟反诗、着龙袍一事,朕已知晓,会派人问责驸马。”
周皇后见崇祯又是轻描淡写的处治,愕然问道,“陛下今次仍是不追究方原?”
崇祯淡淡的问道,“你们想朕怎么追究?”
周皇后问道,“方原吟反诗,穿龙袍,不应押回京城受审?”
崇祯令王承恩将手中的奏折交给太子朱慈烺,说道,“坤兴在奏折里力陈驸马无罪,乃是一场误会,朕信女儿的判断。”
周皇后怒说,“陛下,你简直是糊涂啊!坤兴已被陛下你送进方原的魔掌,生不如死,她慑于方原的淫威,不能不这么上奏折啊!这一切都是方原在背后指使的啊!”
崇祯脸上的怒气一闪而过,厉声呵斥,“皇后,朕没追究你和太子过错也就罢了,你倒还指责朕?朕问你,初到扬州之夜,给驸马下毒的,是不是皇后派的人?”
周皇后目光丝毫不让的回应着崇祯,冷冷的应了,“是,方原这种不臣之人,早毒死就是除了一大害,可惜仍是被他逃过了。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哐啷!”
崇祯怒而起身,将龙案上的奏折全扫落地上,“大明的政局刚刚有一点起色,你们就挑起内讧,自断臂膀,是不是要气死朕啊?!”
周皇后冷冷的说道,“待天下大局已定,便再无人能压制方原,我这是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
朱慈烺跪倒在地,哭诉道,“父皇,方原不能留,久必为祸啊!我们先召回皇妹,处决了方原吧!”
崇祯怒不可遏的在龙案前来来回回的踱步,口中念叨着说,“朕不负驸马,驸马也不负朕,你们大胆!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