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总爷体恤下情,卑职等谨遵千总号令!”
时不我待,千总早前已经派人回军营进行准备了,只待这边的银钱到位便立刻启程。两方面都是急切的,因为明军一旦攻城,他就不是为了保存实力的转进了,则是弃城而逃;而对于那些本地人来说,城池被明军攻陷和他们主动反正也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双方各怀心思,银子便送到了码头。数量不多,无非是个礼数,千总也不挑剔,命令士卒登船,而他则依依话别,把戏份做得全面。
然而,这边的士卒还没有登船完毕,千总只见那明军降卒的首领瞪大了眼睛,嘴巴长得老大,却啊啊的说不出声音,只是死命的指着白沙津东北的方向,也就是琼州海峡东侧入口的方向,震惊和恐惧交织。
此等状况,千总心道不妙,转头看去,当即愕然——那是一支有数百艘明军舰船组成的舰队,海风鼓足了风帆,舰船疾驰而来。
这时候已经晚了,但是千总却还是毫不犹豫登上了船,连忙拔锚起航。果不其然,船没有驶出去一半便被明军舰队截住了,领航的战舰更是毫不犹豫的撞了过去,直接将那艘小海船撞得稀烂。
如此的场面,就发生在那些海口千户所本地的卫所兵和守卒们的眼里,带头的掌印千户咽了口唾沫,旋即转过身去,对众人嘶吼道:“还不赶快换了大明的旗号,等投胎呢!”
………………
在万州城外,陈凯依旧是没有攻城,这倒是助长了城内清军的一些士气。但是,知州和那些文官如此想来,可守军的军官却并非是那等对军事一窍不通的。此刻陈凯如此,想来当是明军主力另有行动,对他们则是无所谓的态度,在此不过是监视罢了。
果不其然,数日之后,一队骑兵从府城赶回,陈凯接了包裹,拿出了一封写完了还几日,始终丢在一旁落尘土的书信,连带着包裹一起派个万州本地的俘虏送进了城。结果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万州州城大门洞开,知州、守将以及官吏和守城的清军纷纷出城,规定请降。尤其是那知州和守将,更是让人把他们绑了个结结实实,跪倒时若非是有人搀着,一口清香的泥头就可以入口了。
“罪人等抗拒王师,死罪,死罪。”
他们是在做戏,不过陈凯既然已经许了他们条活路,也没打算继续为难他们,干脆让人给他们松了绑,便自顾自的入了那万州州城。
享受了一把兵不血刃的待遇,陈凯却并不觉着有什么意思。不过,戏还是要做足了的,派人将那些人请到州衙,陈凯勉励了众人一番,便提及了他在书信中许诺过的那条活路。
“尔等拿着这个回雷州府,就说是彭三益下达密令,一旦得到刘伯禄兵败消息就立刻弃守城池,向府城集结。至于你们为何出现在雷州府,那就是因为等你们匆匆赶到的时候,明军的舰队已经拿下了府城,你们就只能自行找船潜渡海峡。”
“抚军老大人所言极是,可若是朝廷,不,是鞑子不信的话……”
知州战战兢兢的说出了疑问,一双小眼儿偷偷的看着陈凯的神色,却只见陈凯冷冷的笑道:“各位有听说过三人成虎的故事吗?很快的,就会有更多的琼州官员和守将拿着同样的公文逃亡雷州府,尔等能不能赶在第一波回到雷州府还是两说的事情呢。”
带队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建捷。
陈凯抵达万州后,便让林察载了李建捷的骠骑镇和五百步兵北上,林察的舰队在海南岛东北方向的七洲洋山群岛停泊,分批将这支骑兵潜送上了岛。最后约定时间,由李建捷率领骑兵从府城南面的定安县境内绕道子城。
之所以如此麻烦,便是在于南门关闭,东门则有月城可以将他们限制在瓮城之中。唯有子城,一旦进入,以着他们自广州城破以来便暂居此处,从而形成的对府城的了解,势必将会在大西门关闭前杀入府城。
李建捷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明军便策马冲杀那支尚未反应过来的琼州镇兵。以多打少,还是骑兵横冲直撞,清军毫无还手之力。而在此时,李建捷也带着其他的骑兵直冲大西门。
果不出其所料,自修建子城完毕后,大西门的守御便日渐废弛。此刻明军暴起发难,大西门的守卒反应不及,但见明军骑兵冲来,更是连忙逃窜,迅速的消失在了街巷之中,只留下了进出大西门那必经之路的北胜街上,明军骑兵呼啸奔腾的身影。
铁蹄踏在石板路上,溅起阵阵火花。马蹄铁与石板碰撞出清脆的敲击声,此起彼伏,迅速的自北胜街传遍镇台前街、府前街、尚书街、靖南街乃至是整个琼州府城。
城内绿营本就只剩下了六百人,不仅要守卫镇台衙门和兵营,还分配在了各个城门处守御,分散得就剩下了一盘散沙而已。而明军这边,对琼州府城的熟悉程度丝毫不逊于他们,甚至更胜一筹,再兼是骑兵,奔袭各处,自是如摧枯拉朽一般。
彭三益听到的惊声尖叫就是他衙署中的署吏们发出的,明军在第一时间便锁定了镇台衙门、道台衙门、府衙、县衙以及兵营,分兵夺取,讲的就是一个突然袭击。
那一百分巡道兵驻扎于军营,与此颇有些距离。彭三益一旦听到尖叫,当即便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只是由衷的叹了口气,便搬了把椅子,顺带着解下了腰带,爬上椅子,大力的将一头儿扔过房梁。一次不成,便又是一次,几次过后,腰带的那一头儿总算是从房梁的另一侧绕了过来,彭三益比划了一下,在脖颈的位置将其系了个死扣,再比划了一番,便要将脑袋往上面套。
外间已经传来了依稀的喊杀声,明军显然是已经杀到了这道台衙门的附近。彭三益连忙将脑袋套了进去,余光中却看到了那最后一份尚未查阅过的公文,将脑袋放出来,想要走下去将公文看过了再行自缢,但是喊杀声似乎越来越近了,他又只得将脑袋重新套了回去。
如此几次下来,彭三益干脆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也不看那份公文了,便一脚踹了椅子,整个人被腰带吊着,双腿犹自无谓的挣扎着。
片刻之后,明军杀入道台衙门,抓起了一个尚未来得及逃走的小吏便押着他去找寻彭三益这个道台。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副已经断了气儿的尸首,兀自在梁下晃荡着,唯有那吐出的舌头却显得是份外的长了。
明军发动突袭,守军很快就淹没在了明军的铁蹄之下,海南道彭三益以及清廷的琼州知府、琼山知县先后以着白绫、自裁等方式殉了清廷在这府城的统治。或许,很快他们所殉了的便将会是清廷在整个海南岛的统治!
凭五百骑兵,明军迅速的击破了守军有限的兵力,将各处要点控制在手后,却连城门也不关,就这么大敞四开的放任百姓出入,全然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张榜安民,迅速的进行了起来。那些吏员、衙役们一旦听说是李五爷跟着陈抚军杀回来了,也是连忙领命自效,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如此的明目张胆,李建捷是完全不把清军放在眼里了。只不过,这世上从来都是以成败论是非,李建捷很清楚,琼州清军现在就剩下了各县的守卒,根本没办法对其造成实际的威胁。这份狂妄,也就顺带着变成了自信!
迅速的控制府城的情状,明军做得最是一个有恃无恐。城北五里,便是海口千户所的所在,一座千户所城便横垣在府城与海岸线之间,作为琼州府城向北的唯一陆上屏障。
比起主城加上子城光是城墙就有一千六百三十三丈的琼州府城,周长只有五百五十五丈的海口千户所城不过只是个如陵水县城般的小不点儿罢了。但是出于军事防御的考量,这里的城防建筑却并不逊色太多。雉堞、窝铺林立,城外更有一条四百六十五丈的护城河将从西北到东南的城墙包裹起来,而暴露在外的东北面城墙则是临海的,有一条堤岸作为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