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设计,就冯澄世所言是为了区别于军饷和制钱,以免遭致非议。对此郑成功也表示了赞许,因为他也确实没有必要去贸然改变奉行了两千余年的孔方圆钱旧制。
伴随着铸币的展开,冯澄世在军器局的地位日渐稳固,于郑成功幕中,也开始被旁人视为是继陈凯之后最得郑成功信重的幕僚。当然,陈凯的幕僚身份随着地位的不断提高已经日趋淡化,尤其是在其出任粤东总制,并且取得了剿灭苏利和对耿继茂的防御战胜利之后,就连那些鼓吹退婚的郑家子弟都大多闭口不言了,双方的差距依旧是一个质的级别。
不过,这却并不影响冯澄世在中左所的炙手可热。一如在港口的那般,冯澄世每出现在一地,总会有上前阿谀的,由于其人是举人的身份,属于传统士大夫阶层,很多士人对他也多有好感,这无不使得他在如今的地位如鱼得水一般。
抵达铸币院,这里距离军器局工坊不算太远,但却是个里三层外三层,被明军团团包围,严加保护的所在。冯澄世步入其间,前后数道岗,就算是对他也是层层盘查。这是他定下的制度,为的就是以策万全。
检查完毕,冯澄世便带着从人进入到工坊。行礼完毕,工匠们继续劳作,这里的温度很高,乃是由于须得融化金属再进行模铸。待到一切完成之后,出现在他手上的便如他坐在马车里把玩的那枚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尔等做得很好。”
表示了赞许,接受了恭维,冯澄世巡视完毕便返回到军器局继续坐值。他的儿子冯锡范最近在家闭门读书,并没有跟着他出来办事。冯澄世返回公事房,审阅过了一些文件,未及下值,一份新的公文送抵,冯澄世看过之后,干脆把陈启一起招了过来。
“陈督造,南澳的库存还有多少?”
冯澄世所指的南澳库存,并非是总镇府的库存,而是军器局在南澳的库存。军器局在南澳的工坊依旧在生产各类武器,产量自然是不能与中左所相比了,但是那里的配套设施比较完善,又不在冯澄世的眼皮底下,相对来说反倒是更加轻松一些。
此刻,冯澄世问及,陈启回忆了一番,给出了一个实在不怎么好看的数字。对此,冯澄世又细细翻阅了一番本地的库存,旋即对陈启言道:“至于中左所的出产,近期国姓正在大踏步的向福建虏师发起进攻,绝不能轻动。把南澳的库存全给陈总制送过去,潮州方面处于守势,让他们省着些用。”
说到此处,冯澄世转念一想,旋即摇了摇头:“算了,还是我亲自修书一封与陈总制说明情况为好。”
西线的战事减缓,整个五月,陈凯都在忙碌于潮州的民政事务。相对的,作为战略布局中进攻的一方,郑成功在获知陈锦遇刺的消息后,也迅速的起大军东进,直薄同安县城。
同安县城位于漳泉两府之间,西为长泰、东至南安,向南跨海便是中左所。城墙周长两千七百一十米,高七点四米,有十余座敌楼和十座炮台,城池坚固,尤其是在于那十座炮台,更是将城防的水平进一步的推向了面向热兵器战争的时代。
这里在历史上曾一度为郑成功所得,随后在清军的围攻之下,再度陷落,就连城墙和守城建筑也被拆毁良多。陈凯的潮州之谋避免了同安血流沟的惨剧上演,但是城池未遭攻伐,此处依旧还是那一座坚城。
只不过,再坚固的堡垒也须得有坚定的守卫者来守护才能发挥其效用。战争的最大关键点在于人,而伴随着漳州府城陷落和陈锦遇刺身亡这两个惊天噩耗传来,清军人心惶惶,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待到明军的探马刚刚出现在同安县地界,城内的守军,连带着城外的福建提标和右路镇标就连忙弃城而走,直接退向了泉州府城。
不战而取同安县城,郑成功很庆幸那五门巨炮没有随军带来,而是由水师搭载着等待后命。分配了守御,大军继续向东,很快就杀回了安平镇。
安平镇是郑芝龙当年大力兴建起来的陆上海贸枢纽,由此至中左所,便可以实现海与陆之间的货物往来。石井郑家很多亲近族人都在此居住,后来随着陈凯截杀马得功成功,未免报复,郑氏族人大多迁居到了厦门岛,这里也就剩下了澄济伯郑芝豹还在继续留守。
由于海贸利益上清廷的福建官场也有涉及,张学圣虽说是勃然大怒,但却也没有为了马得功和黄澍这两个死鬼犯众怒的打算。安平镇得以保存,待到郑成功大军抵达,做叔叔的郑芝豹连忙出迎,半点儿不敢摆亲叔叔的架子。
“还是四哥更懂得见人见事,大木真不愧是我郑家的千里驹啊。”
“五叔过誉了。”
郑芝豹对郑成功很热情,但是郑成功对这个五叔却是很冷淡。去年被三个叔叔坑的旧事确实是过去了,但是疙瘩却没那么容易抚平。对郑芝莞的严酷处置、对郑鸿逵的怀疑排挤,如今见了郑芝豹,冷漠以对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
喋喋不休的说着恭维的话语,郑成功却往往只是几个字就回了过去。到了后来,饶是郑芝豹的脸皮不薄,也尴尬的不行,在邀请郑成功进入镇子休息的请求遭到回绝后,他自知着郑成功信不过他,也没有再行多言。
一方是委曲求全,另一方则根本不打算给这个面子。郑成功在此驻扎了两日,大军就继续向东,并且很快就抵近到了晋江之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