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者择其一……她哪个都不想选!
“天道的过错,为何要加诸在他人身上!”穆长宁握紧了双拳,“是天道为了要完善自我,这才酿出了这一系列的祸端,它是完善了,却要别人来为它收拾残局!就因为你们不沾因果,便可以肆意妄为?自私自利,算是什么天道!”
姜石年难得的一愣,暗道幸亏现在是在他的个人空间里,不受天道和规则约束,否则要是被听到这番话,怎么着也得给这小丫头一点教训。
“如果非要选的话,那我撂挑子不干了!”穆长宁轻哼一声别过头,旁人她左右不来,自己的命运也不能自己做主吗?
凭什么就一定要她来做抉择,这狗屁天道,等着别人累死累活,自己坐享其成,想得美!
姜石年简直哭笑不得,他倒是不知道,这丫头还有耍赖皮的时候。
“罢了罢了。”姜石年无奈摇头叹道:“吾好像从未说过,这一切就是终结。”
穆长宁眸光微闪,姜石年低低道:“你也说了,既是天道的过错,那它未必就不会留下一线生机。”
有些话,本来不想说,虽然圣人不沾因果,但某些天机,也不是随意便能泄露的。
可惜这个孩子,也是个烈性子。
穆长宁愣了愣,还是怀疑,“圣人之言即为真理,先祖,您确定不是在玩文字游戏?”
“……”姜石年忽然有点心塞,他的信用难道就这么低?
穆长宁还要再确定一遍,“真的有回转余地吗?”
“有些话不可说,但这一点吾可以肯定。”
穆长宁抿紧唇,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仍旧揪着心,她不知道那所谓的一线生机是什么,姜石年不肯说,她也问不出来。
屏退了他人,姜石年再次将她带到了那个金色空间,几不可察地叹上一声,“你这又是何必。”
穆长宁一言不发,姜石年无奈道:“你以为你能做些什么,又或者,能改变些什么?再如此胡闹下去,你是要被规则驱逐的。”
“既然被驱逐了也改变不了现实,那我又何必留下!”
她对这个时代感到深深的厌倦、抵触,哪怕过了十年,也没有给她一丝一毫的归属感,历史见证者这个身份,她一点都不稀罕。
姜石年沉默了一瞬,对方的愤怒怨念,他虽能理解,却无法感同身受。
成圣之时,斩去善恶之尸、执念之尸,这世间便再没有什么能够令他动容,但那些快要遗忘在大荒中的曾经,也跟这个小丫头一样的鲜活。
姜石年敛容直视着她,察觉到她此刻的状态有些微妙,眉毛挑了挑,忽而沉声问道:“吾问你,你走的是什么道。”
他的声音深沉悲悯,带了一丝圣人的灵威,裹挟着悠远厚重的亘古气息,几乎瞬间便将穆长宁带入了一种玄奥之境。
这是问道。
修士一生都在追寻自己的道,也是在不断的历练过程之中,认识、追寻、再逐步完善自己的道。若说金丹修士是一只脚跨入了高阶修士的领域,那么到了元婴期,便已经到了感应天道的边缘,而这第一步,便是明心问道。
问道的方式并不单一,师长、道友、路人、晚辈、或者是自问,这都是问道,与个人因缘有关,也得看自身悟性。
有的人领悟到的道并不是最适合自己的,到了往后,便有可能会迷失自我,不得寸进,只得舍弃现有的道心重头来过,可到了那时自身各方面条件能不能耗得起还是个未知数。
大荒时代,天地未分,诸神之间也会相互辩道论道,圣人问道,更能助其自清自省,找到最合适自己的道,这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机缘。
穆长宁稀里糊涂地来到这个时代,就连结婴都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自发结成的,而在这里,她的内心始终未曾真正地安定下来,修为在浓郁的灵气滋养之下快速上升,可心境却仍旧停留在原地固步不前,更没有适当的机会,认清自心。
姜石年也是在察觉到她的问题之时,适当推了一把。不管怎么说,好歹也算是他的后代,他也不希望这孩子一直钻在死胡同里就是不肯出来。
穆长宁满身的气焰都在这句问道之下被浇熄,情绪被剥离开来,她就像个旁观者,走马观花地看着自己的生平经历。
有血有泪,有爱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