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恩赏

不揽功,永远是职场第一法则。

果然,崇康帝面色又好看了些,这是他对贾琮最满意之处。

不揽权!

他自己便是亲事亲为的最好力行者,也就最知道,这样做事的人,权势欲最重。

崇康帝自己重权,是天经地义,因为他为天子!

可他却不愿意看到麾下臣子这般重权。

贾琮做事,只提调纲领,布下监督手段,具体事务,皆由南北镇抚司去动手。

而南北镇抚司,却是可以直接听命于圣旨行事的所在。

这本就是为了防范锦衣卫指挥使坐大的手段。

贾琮能坦然处之,还交付分散权力,可见是个知分寸的。

虽然……

就长远来看,这样的臣子更可怕……

但在短时间内,这样的臣子用起来,更顺手。

崇康帝眼睛眯了眯,看着年轻的让他都有些嫉妒的贾琮,问道:“功就是功,便当赏赐。你可有何想要的?”

贾琮躬身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为人臣,焉敢僭越底线?”

崇康帝心中愈发满意,若非君臣二人年纪相差太大,且宫里贾元春处又……

他还真想让这位臣子,长长远远的效忠大乾。

可惜了……

越是如此,崇康帝越想此时补偿贾琮一些,喝道:“朕让你说,你便说。怎么,小小年纪,就想和朝廷上那些口蜜腹剑之辈学不成?”

贾琮闻言,并未慌张,仔细想了想,道:“陛下如此隆恩,臣还真有一事相求。”

崇康帝哼了声,道:“先说说看。”

“……”

顿了顿后,贾琮道:“陛下,臣想能便宜些,将诏狱内的女眷多买些。锦衣卫军费不宽裕,臣又不能知法犯法,与民争利。便想做些纺织买卖,出口至外国,赚些粮饷银子。做工之人不好招,也不敢乱招,以免落人口舌。锦衣校尉们都是粗汉,再者身份所限,不好去摇纺车。所以……”

这话听的崇康帝面上有些臊热,锦衣卫为天子亲军,他却统共只拨付了十万两银子,就再一毛不拔。

这次抄家人家只扣了一成半,还被他将现银换了去,留下几处短时间内变现不了的产业……

一时间,崇康帝有从手里的银子中拨付一笔给贾琮的冲动。

不过这等冲动随即冷却,这些银子他还有大用。

他是太平皇帝,不能靠军功慑服军权,就只能靠恩赏和惩罚来敲打那些军头,将军权握在手中。

手里没银子,却是万万不能的。

念及此,崇康帝心中再无愧疚之情,“嗯”了声,就答应了贾琮的所求。

左右那些女眷,不卖给贾琮,也是卖给教坊司充为官妓,于大局无益。

且给了他这些人,也就扯平了……

贾琮叩谢皇恩后,便离开了皇宫。

此时已近申时末刻,天色变暗。

贾琮在展鹏等家将亲兵的护从下,前往了西市聚贤楼。

原只想略略坐坐便走,毕竟他的身份也不合适再与一群将门衙内觥筹交错,呼朋唤友。

却不知,那里正在上演着一场大戏!

……

神京,北镇抚司。

诏狱。

曾经十来年空空如也,除却一些老囚徒和市井恶棍外,并无要犯的诏狱内,此刻却是人满为患。

哀嚎声、哭泣声、惨呼声、呻吟声,嘈杂如麻。

这些人,原本皆是这个世道中的中上层人物。

虽无太大权柄,但等闲也不受人欺负,锦衣玉食,自由自在。

再看看现在……

住在多年没有扫洒的诏狱内,污臭霉味另他们作呕。

老鼠、苍蝇、蜘蛛、蟑螂甚至还有长蛇,都让他们惊恐恶心。

掺着泥沙的陈米粥,他们连闻也不愿闻一下。

再加上对未来不可知的恐惧,对家破人亡横难天降的绝望,让这座牢房内的气氛,恍若人间地狱。

连护从着贾琮审视的展鹏、郭郧等人,都为之压抑沉闷。

贾琮却还好,面色如常。

前世在icu工作过一段时日,让他对生死悲痛的神经有了足够的磨砺。

那些无辜的百姓因为病痛而伤恸,又岂是这群贪赃枉法的蛀虫能比的?

“既然心里觉得难受,就都引以为鉴。”

“莫要心存侥幸,胡乱伸手!”

“贪心不足,践踏王法者,唯有此等下场!”

“锦衣卫为执法者,当更加自律!”

“知法犯法者,罪加一等!”

“是!”

追随在贾琮身后的韩涛、姚元,额前都浮现一层冷汗,躬身应道。

说来也怪,平日里他们没少进诏狱。

但从未有今日之震撼。

贾琮瞥了两人一眼后,没有搭理。

此时,诏狱内的犯人也认出或是猜出了贾琮的身份,无不目眦欲裂。

或愤怒嘶吼鸣不平,或破罐子破摔破口大骂,也有拼命磕头哀求者,再有就是……拉关系者。

比如傅试。

傅试早没了当年在荣国府,仗着是贾政心腹门生的身份,目带轻视,挥手挥退贾琮的风采。

他涕泪满面,哭求贾琮相救。

贾琮却只看了他一眼后,便转身出了男牢。

一行人伴着傅试凄厉绝望的吼声,渐渐远去。

等出了牢间,粗重的铁链锁好大门后,贾琮又道:“女牢何在?”

韩涛忙让狱卒让开,他亲自引路。

贾琮看着他敲打道:“韩镇抚,古往今来,女牢都是世间女子最凄惨之所在。入女牢者,连青楼的嫖客都嫌其脏。北镇抚司的女牢不会也这般吧?”

其实,这个缘由才是当初贾母、王夫人冷待王熙凤的缘由。

只不过当初凤姐儿是跟着贾琮走了一遭,从头到尾,都有贾琮护着,也没入牢房,所以实质上还是清白的。

若是没有贾琮,王熙凤就算能出来,除了屈辱去死,也别无它路。

就是贾家和王家的至亲们,都容不得她活下去。

听闻贾琮之言,韩涛忙赔笑道:“大人说笑,咱们这地儿是什么地儿。外面的女牢,就是个忘八窝。只要肯使银子,牵条狗进去都行。可诏狱内,谁敢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