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乱象

贾母打发丫头子去前面喊贾琏来,未几,贾琏至此。

姊妹们看他的目光都淡淡的,不过他也没甚所谓。

与贾母等见礼后,贾母便拿宝玉之前所说的话问他,贾琏忙赔笑道:“原是怕老太太担心,再者三弟已经把人打发了,故而没提起。”

贾母气恼道:“那林家支脉的人如此混帐,你就一点法子也没,还要等琮哥儿去了后才帮你妹妹?他要不去,你就干看着你林妹妹受欺负?什么好下流种子,整日里半点正经事做不得,你……”

“老太太,罢了,年节里的……”

见贾母气得不行,薛姨妈在一旁劝道。

贾琏被骂的狗血淋头,面色讪讪,道:“那怎么能够?我再不争气,也不能看他们欺负了林妹妹去……”

贾母闻言,面色稍缓,到底还是心疼这个长孙,哼了声后,问道:“那你们弟兄在南边儿是怎么商议的?”

贾琏忙道:“三弟说了,等朝廷派了新盐院去扬州,他就派船送林姑丈和林妹妹还京,整个林家都迁过来。我这些日子原在外面张罗着寻好宅子,就快有眉目了。”

贾母闻言奇道:“苏州林家那边的人愿意?”

这可不是随便搬迁那么简单,薛姨妈能举家搬到京城,除了仗着贾家和王家的势外,最重要的是,薛姨妈有儿子,薛家还有承嗣,所以百万家财都能拿走。

可林如海膝下无子,按礼法,黛玉是承不到多少家财的。

林如海死后,家产大半都要被林家宗族收了去。

这是当世礼法道理,且面对那样大一份家业,怕没几人会甘心松口。

听贾母之言,贾琏笑道:“老太太怕还不知三弟在南省的威风,他一人从京里出来,让薛家妹妹打了幌子,自己却骑马直下最南边儿,都见着海了,然后一省千户一省千户的收,好家伙,最后在金陵……”

“行了行了……”

其她人虽然早听过不少回,可这会儿听贾琏再说,还是听的起劲儿。

可贾母却不愿听这些,她啐骂贾琏道:“没出息的孽障,也不知你们两个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你倒拿他的威风当光耀了……”

好一顿教训后,就让贾琏滚蛋了。

转过头来,却又慈爱的对宝玉道:“可听见了?”

宝玉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贾母笑道:“那就好,你放心罢,左右过了年,你林妹妹就回来了。这些日子可别淘气,惹了你老子的恼,我可来不及救你。”

宝玉嘻嘻笑了起来,满堂哄笑。

……

贾琏出了花厅后,系了系胸前斗篷的丝绦。

回头看了眼热闹非常的里面,却感受不到一丝家的温暖。

正要离去,就见前面王熙凤领着平儿、丰儿和几个媳妇丫头一众人过来。

原本说说笑笑的众人,看到贾琏站在那,登时都绷住了脸。

见此,贾琏自嘲一笑后,随意与诸人点了点头,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不带一丝留恋。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花容月貌,什么精明能为……

又与他何干?

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温暖贴心的家而已……

……

扬州府,盐政衙门后院。

今日天空晴朗,阳光明媚。

东路小院,正卧房里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杂音。

午后,一缕阳光穿过窗纱,透过帷帐,照进了床榻内。

榻上一沉睡之人,眼帘颤了颤后,缓缓的睁开了眼……

……

ps:关于叶清的人设争论很多,实在不想再剧透,但我可以肯定,她的结局包括目的,和你们现在所有的猜想都不同,慢慢看吧……

崇康十三年,最后一日。

原本应该是普天同庆除夕之日,神京城内,却处处透露着诡异、肃煞和惊悚。

大乾自开国以来,甚至,自秦汉以降,还从未听闻有哪国的储君,是在本朝皇宫内,饮酒时被毒死的。

骇人听闻!!

而更恐怖的是,皇子临死前,竟指正两个骨肉兄弟为杀人凶手。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句千古以来令无数天家子弟心寒、心伤、心碎的诗句,再度响起在大乾皇庭之上。

尽管昨夜太上皇和天子齐至后,第一时间发布了禁令,不准任何人将此事传出去。

可哪里还来得及?

在大乱发生时,这惊恐世间的消息就一层一层的传出了宫外……

到了腊月三十这一日,整个神京城内,再见不到一个浪荡在街上的纨绔子弟。

所有皇亲国戚、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家中的饮宴悉数停止,尽管宫里还未发丧,但也没有一家再放炮竹、搭戏台、上百戏。

家里的红灯和彩绸亦都纷纷取下……

整座帝京,陷入一片诡异的宁寂中。

但任谁都知道,这份宁寂之下,到底蕴着多么恐怖的暴风骤雨。

原本军机阁只余开国公李道林留值,然而昨夜六大国公,却被悉数宣至军机阁,一夜未出。

京城内十二团营戒严,御林军戒严,无旨而擅调兵过百者,夷族!

潜伏在水面下,隐藏了十数年的中车府,全面出动,追查幕后凶手!

是的,雍王暴毙案背后,有幕后黑手。

这是天子金口玉言断定,不容更改。

即使雍王临死前,指明为其兄弟所害,但天子认为,此为临终恍惚之言,当不得真。

所以,神京城内的高门大户,宗室诸王,无一不陷入自危之中,唯恐突然间就成了“幕后黑手”……

大明宫,养心阁。

崇康帝坐在御椅上,身上不带一丝烟火气,目光森寒的看着地上跪伏着的二人。

殿内,还站着内阁七位阁臣,及军机阁六大军机。

除此之外,宗室中宗人府大宗令义忠亲王刘孜及左宗正康亲王刘昌、右宗正简亲王刘铭、左宗人顺承郡王刘靖、右宗人顺勤郡王刘智亦皆在殿右。

宗室王公、武勋亲贵、当朝宰辅以及,人间至尊,此刻都在养心阁内,看着四皇子刘正和五皇子刘升。

这是当今天子最后的两条血脉。

也是合谋谋爱兄长的人犯……

“说。”

崇康帝声音如同冰碴一般,吐出了一个字。

这一字让两位皇子身子一颤,五皇子刘升哭腔道:“父皇,此事都怪儿臣……昨儿晚上儿臣和宗室几位哥哥同二哥吃酒,后来见四哥和刘实远远的坐着自己吃,儿臣想着都是自家骨肉兄弟,不能因为二哥封了雍王就生分了。所以儿臣就想请四哥一起来吃,便去请四哥。四哥和刘实不愿去,儿臣是弟弟,不能强劝,没法子,就向四哥讨酒,因为儿臣知道四哥是天家子弟里最好酒的,藏了许多好酒。四哥耐不过儿臣央磨,就说他在皇子所地窖里还藏了几坛百年佳酿,让我自己去取。儿臣就打发了小卓子去取,取来后,分明都用银针验过,可二哥喝了后,就……就……父皇,是儿臣害死了二哥,父皇,儿臣愿死,儿臣愿死……”

御座上的崇康帝看着“砰砰”磕头只求速死的五皇子,一张黑面上,终于难掩悲戚。

他也是人哪……

早早将二皇子刘仁封为雍王,便是看出皇子间有夺嫡之相。

虽然他对外是坚韧残酷的心性,却不希望看到自己的骨肉相残。

却没有想到……

又见四皇子刘正面色木然的一把拉住刘升,道:“五弟,酒是哥哥的酒,你虽素来顽劣,却和两个哥哥都好,小卓子也不是你的人,再怪也怪不到你头上去……”

崇康帝眼神如刀的看着这个自幼崇拜他九叔的四子,冷声道:“那便是你?”

四皇子刘正惨笑一声,道:“父皇,儿臣……儿臣又非神人,焉知五弟昨夜会问儿臣要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