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笑问道:“小哥别盯着咱们瞧了,有话直接问就是。”
李景隆表现的很冷静,“那我可就问了,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
老妇人道:“老身赵何氏,这是我的孙女翠花,还有我家独苗小栓,是乡间是农户,这里是临濠府盱眙县临河镇李家庄。”
“哦,果然是盱眙,原来是在老家了。”
盱眙就是指后世江苏那个生产小龙虾的地方,不过这个时候盱眙要更大一些,按照后世的地图划分的话还包括安徽滁州的一部分。临濠府就是凤阳府,只是老朱现在还没有给它改名字。
说起朱元璋的祖籍,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想起凤阳。其实不然,说法有很多有说句容的,有说盱眙的,甚至也有说沛县的。
不管怎么说老朱的祖上肯定在盱眙生活过,因为老朱的爷爷朱初一埋在这里,后世就有一片辉煌的明祖陵为证,而且曹国公主也就是李景隆的祖母也嫁在在这里,至于濠州钟离不过朱元璋的老爹逃难的落脚地方。
一想到自己到了老家,李景隆心中就安稳了大半也有了底气,喝问道:“你们为何要抓我?”
“这位小哥,你弄错了,你看我们三人都是老弱妇孺,如何抓得了你。今天下午村子里来了几个驾车的汉子,说要把你寄养在老身家中半年。老身原本是不同意的,可他们却说只要做了,就能免了咱家这几年积欠的赋税,老身贪图好处就将你收了。”
“呵……他们的话你也信?就不怕他们是土匪,你们这是助纣为虐。”
老妇人点点头,“他们一个个骑马驾车提刀带枪的,看着都是有能耐的,不至于骗我这个半瞎眼的老婆子。再说这年头那儿还有土匪,到处都有田可种,谁还干刀头舔血的买卖,反倒那几位瞧着像官面上的人。”
小栓抢话道:“是哩,他们都是好人,不光给了我两个烧饼,还给我几个大钱哩,倒是你才像是坏人。”说着从腰里掏出几个铜钱在手里晃得叮当作响,可惜只得瑟了一下,手里的大钱就被姐姐抢了去。
李景隆闻言犹如醍醐灌顶,是的,一定是官面上的人!他在应天城被掳时是在清晨,虽然说城门已经开了,但是那个时间的盘查还是挺紧的,而他一直在踢打木箱子那么大的动静,城门的士卒会听不见?除非有人让他们装聋了!
李景隆以前说话几乎不过脑子,可是自从上了几堂姚广孝的课已经开始成为一个阴谋论者,眼下的处境更是让他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一定是爹爹政敌要绑架自己让爹爹拿利益交换,之所以把自己送到盱眙来,就是为了爹爹猜不到藏身之地。至于有能力控制应天城门守卫的人,除了郭英还有谁,他可是宁妃的兄长……
嘶!李景隆倒抽一口冷气,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难道是宁妃对娘娘使得阴谋诡计?一定是这样的!
如果知道李景隆的一系列的推断,李文忠八成会感到欣慰的,虽然儿子混账了一点,可还是有几分脑子的。
咕咕……李景隆的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奇怪的声响,早上他买的烧饼只吃了几口,剩下的估计是进了小栓的肚子,辛苦一天此时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翠花端了一黑陶碗过来放在桌上,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菜,还有一个贴面饼子,上面被小小的咬了一口,看大小八成是小栓的杰作。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小哥你就将就着吃些,明天再给你弄些好吃的。”
此刻正为子虚乌有的天大阴谋而烦心的李景隆哪有什么胃口,“我李景隆就是饿死,死外面,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吃你们一点东西!”
“嗯,真香!”片刻后李景隆伸着舌头舔了舔碗底。
帐中香气弥漫怀中温香软玉,李景隆虽然不舍但还是无奈起身,再不回方山就赶不及上早课了。爹爹今年没有出征,要是书院告到家里,自己怕是有的罪受了,爹爹打起人来可比赵德胜下手狠多了。
“小公爷,这就要走了吗?奴家给您穿衣梳头。”怀中美丽的少女悠然转醒,年龄不大看着不过十四五岁,虽然未施粉黛却难掩天生丽质,着实是个美人儿。
此女名叫阿兰,是秦淮河上一个妓子,李景隆花高价给她梳拢,对其钟爱有佳,常常在她这里留宿。
“不用我已经穿戴好了,时辰还早你接着睡吧。”李景隆从荷包里拿出两锭银子放在桌上,“这是给你的缠资,一个交给老鸨子,一个你自己留着。”
阿兰顾不得天凉只穿着一件肚兜儿从床上起身,从后背抱住李景隆把并不算饱满的胸脯紧紧的贴上去,“奴家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前几天小公爷没来,妈妈就说小公爷不喜欢奴家了,要奴家接别的客人。奴家虽然妓女但也知道廉耻,既然跟了小公爷生小公爷的人死是您的鬼,身子不能让旁人给污了,就拿了私房银子给妈妈这才没有被逼着接客。”
中二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有一个女人把他当成天,他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一片天,李景隆拍拍他的手,道:“你再忍耐些时日,等我手头方便了就把你赎出来。”
捧过阿兰的小脸亲了一口,李景隆就出了屋子,走之前还不忘了把老鸨子叫来臭骂一顿,这才大摇大摆的出了青楼。
天色刚刚的擦亮,街面上有很多挑着担子卖小吃的已经忙活起来,他买了两个刚刚出炉的芝麻烧饼,一边吃一边往城门走,那边有车船可租了回方山。
“李景隆。”旁边的巷子里面突然有人轻声喊他。
李景隆扭头望去,只见巷子里面确实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是谁在喊我?”
“是我,你过来。”巷子里面的人在此的冲他招手。
“你他娘的是谁呀,鬼鬼祟祟的……”李景隆骂骂咧咧的走了过去,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更何况是在应天他自己的地盘。
谁知刚刚的走到巷子口,身后就有人把他摁倒在地,手脚被人用布条紧紧的绑住,他心头一惊,只以为是碰到绑匪了,正要叫喊一团麻布塞进的他的嘴里。真是动不得也喊不得,几个大汉夹着他直把他塞进一个大木头箱子里面。
嘭!箱子被重重的合上,周围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和死寂,李景隆惊恐的踢打着箱子,箱子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可却没有人来救他。
木箱子似乎被装到了马车上,然后急速的驰骋,停下来又被装上船,船身剧烈的起伏,可见水面上的波浪很大一定是在过江了再后又被装上了马车。离开应天了?这一刻李景隆觉得自己完了!
又颠又饿,挣扎了半天的李景隆疲惫不堪,不知道何时慢慢的睡去,只希望醒来时发现这只是一场噩梦。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的鼻子痒痒,似乎有人骚自己的鼻子,李景隆缓缓的睁开眼,视野中有微弱的光火,隐约的看到一张黑漆漆的脸正趴在一旁死死的盯着他。
忽然想到自己的处境,李景隆心中咯噔一下,蹭得坐了起来了,缩在在墙角,手中的被子紧紧的裹在身上,一双眼睛骨碌碌的乱转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似乎是一间土坯茅草房子很简陋,屋子里的摆设也是十分的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儿子,桌子上面放着一盏油灯,灯火如豆,把屋子照得一片昏黄。
那张趴在床头黑漆漆的脸却不是穷凶极恶的匪徒,而是一个扎着冲天小辫的男童,约莫六七岁,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你醒了?”
很熟悉的口音,李景隆完全听得懂,因为他的爷爷李珍说话就是这样,包括他的爹爹同样有这样的口音,这是盱眙话李景隆自己也会说。
“你……你是谁?”李景隆紧张的问道。
小童歪着脑袋笑嘻嘻的道:“俺叫小栓,你叫什么?”
“呵呵……”李景隆冷笑一声,“你们把老子抓来,还不知道老子叫什么?看我不打死你个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