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酒当面对嬴政行了一个宫廷礼仪,这些事情,北宫当中唯有陈酒做的最好,只听陈酒言道:“愿听大王吩咐。”
嬴政转过头来,对宫鸣言道:“宫鸣兄弟,我会对你说三件事,如果你听了后还不同意,我只能说你是个冷血无情之人,这样的你,就不配再待在终南山了。”
“第一件事,我认陈酒为妹妹,回到咸阳以后,当朝册封她为大秦陈安公主。因为她姓陈,所以不会改换其他称呼,再给出一个安字,就希望她这一生平平安安。有了这个身份,她在秦宫才可以自由地进出,没有人再敢在背后说闲话。唯有这样,她在咸阳才能受到尊重,宫里的北宫人才会知道,我依然对北宫的信任。”
“第二件事,无论你愿不愿成婚,你都必须随我回咸阳一趟。与你同行的,还有王恒和阐莫等人。林笙之死,我们算不到最终受益者是谁,我们算不到,林叶和嬴艾也不一定能算到,我需要更多信任之人加入进来,一起去怡欢院进行调查,合众人之力,起码推测出一个大概的判断。而怡欢院,正是你最熟悉的地方,你在那里生活五、六年之久,比我在咸阳住的时间还久。”
“怡欢院的一草一木,除了你之外,没有人更熟悉。还有那条通往秦宫的密道,只有五个人知道,除了宫女以安、嬴艾公主、夏姬奶奶和我,还有你知道。那条密道,连我的钟离和你的大师姐都不知道,探查怡欢院最合适的人,只能是你,所以你不去不行。”
“林笙不但是颐陵殿的人,更是冷月人,为了她的死,宫里已经乱成一团。如果我不给出一个合适的解释,你们的姐夫我,根本没脸回宫去稳定人心。你既是在帮我,也是在帮北宫,有了成绩,也会算在北宫的身上,那样晨曦入宫,才可以风光地从正门进入。”
“想要探查林笙的死因,更需要你和陈酒互相配合,自然会多次进入秦宫调查宫里每个人。陈酒有了公主身份,可以自由进去,可你以什么身份进去?你们不成婚,只算江湖兄妹,这样的身份,就算我同意,华阳奶奶、君夫人敏代等人估计都不会同意。”
“第三件事,依然需要你和陈酒配合,在宫里帮我查一件事。此事关系到我、甘泉宫、华阳宫、颐陵殿、北宫、钟殿等宫里的各大势力。我要你查明,当年华阳奶奶给牙旅所下之毒,到底是什么人给她的?我的父亲,先王嬴子楚被人害死,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我为什么还要追究此事?因为其中漏洞重重,就算华阳奶奶、嬴艾公主当面承认是自己做的,可还是经不住我的推敲。其中最重要的证据,就是那包相同的毒药,以奶奶和小艾的身份,她们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弄到。而给她们毒药的人,我到今天都没有查到,一切都只能去猜测。”
“如果你能帮我查清楚这点事,我可以承诺你,未来攻破楚国,嬴冉太后的性命,有你和墨舞安共同决定。如果你不帮我,我实在无法从墨舞安那个家伙那里讨来这个美事,谁最想杀死嬴冉那个毒妇?我可以很肯定你告诉你,墨舞安比你更恨她。”
“你只是兄弟被她害死,而墨舞安的先祖,就是被她设计害死的。论仇恨之深,他比你更大,为了换来这个让你和他一肩杀死嬴冉的机会,我必须对墨舞安妥协一些事。比如承认他的皇族身份、比如迎回他回宫、比如让他拜祭宗庙。这些看似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可你们应该能理解,我将会面对多么大的麻烦。”
“他的身份被剥夺,就是我的赵姬母亲做的,如果我反而承认了,甘泉宫会很没面子。他在宗人府杀了那么多皇族,如果我敢迎回他,皇族必定对我进行很长时间的责骂。还让他拜祭宗庙,皇族老人肯定会气得冲进宫来找我的麻烦。”
“这些压力,我和甘泉宫都可以一肩承担,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父亲到底是被谁害死的?这快成了我母亲的心病。甘泉宫之所以不放权,就是母亲看不准,华阳夫人和嬴艾公主,到底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害死我父亲的真正凶手,肯定还活在这个世上,但不应该是那两位,她们只能起到协助的作用。”
“宫鸣兄弟,唯有你,才是调查这一事的最合适人选。因为你是北宫人,对咸阳各家权贵都非常熟,但凡参与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是楚国嬴冉太后做的,那位虽然参与了,但应该不是害死我父亲的真正主谋。为人子女,身为大秦君王的我,父亲被谁害死的都不能确定,实在不孝,大大的不孝。我又不是真的要惩罚那个凶手,而是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罢了。”
“想要帮到我,你和陈酒妹妹,就必须成婚,不然你连宫门都进不去,还怎么进行调查?所以这门亲事,不但为了你和陈酒,不但为了北宫,也不但为了枉死的牙旅,更为了我。只有你们正式成婚,还要圆了房,甚至是有了子嗣,才能让宫里人相信,你们不是假夫妻。”
“进出秦宫很严格,已婚的女子,都会进行验身,陈酒想做假都不行。如果在此事上诓骗,那么北宫的麻烦,连我都无法平息下来。”
“话就说这么多,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会带陈酒妹妹走。缺少了你的帮助,我只能指望她一人了,因为此事绝不能让宫里人去查,宫里人想怎么查,都查不出来什么的,我对秦宫太了解了。”
就在这时,钟离从嬴政的身后走了出来,弯腰对宫鸣行了一礼,道:“请宫鸣兄弟帮次忙,先王之死,我们都不方便去查,唯有请个局外人去查,才能查的清楚来龙去脉。此事不查清,始终是公子和赵姬太后的心病,拜托了。”
说完此话,钟离返回到嬴政的身后,安静地等着宫鸣的回复。
整个议事厅,鸦雀无声。
晨曦、王恒等人震惊,原来宫鸣的这场指婚,乃是嬴政预谋已久之事。正如他所说,如果宫鸣不同意这门亲事,换了北宫其他人,确实无法查清那包毒药的源头。
就算是换了晨曦去查,她是嬴政的妻子,何况她又对秦宫不熟,别说是去查,就是在秦宫多走几步,都会变得艰难。
陈酒听到嬴政说完,泪水狂涌,牙齿都咬出血来。如果宫鸣还不答应,她哪里还有脸再在北宫待下去?除了跟随嬴政离开,再也没有其他办法释怀。
所有人都看着宫鸣,宫鸣早已被嬴政说出的事情,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的婚礼,居然会这么重要,连冷漠的钟离都要对他行礼。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北宫、还是对那些死去的兄弟一个交代,他都必须与陈酒成婚,而且还要尽快的让陈酒怀孕,那样才能让宫里人相信他的身份。
如果敢拒绝,宫鸣根本不敢深想下去,那得罪的人可就海了去。不但钟离会怨恨他,北宫人也会仇视他,甚至连陈酒也不会对他再抱有幻想。
看了看咬的满嘴是血的陈酒,宫鸣心疼的走出座位,上前擦拭了一下,苦涩道:“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陈酒流着眼泪,低沉地言道:“不是我对大哥没有信心,而是大哥对自己没有信心,大王付出了那般大的代价,如果因为你我之事而闹的大家不愉快,我还有何脸面再回到北宫这个家?”
宫鸣转身走到嬴政和晨曦的面前,直接跪下,大声地言道:“请我大秦最尊贵的大王,赐予北宫宫鸣官职,并请您将宠爱的陈安公主,下嫁给我。我不但要娶她,还要合适的官职,才能为大王效力,请大王务必同意。”
宫鸣连磕三个头,磕头的声音,在议事厅掷地有声……
千怅和小卡,第一对婚姻算成了,等众人道喜之后,静等嬴政指婚第二对。
嬴政沉声道:“说到这第二对婚姻,我和小曦都不敢肯定,能不能搓成此事。主要是这个人,在北宫影响力很深,而且个性鲜明,恩怨是非看的比谁都重。”
“他既是一个英雄人物,又是一个悲情人物,围绕他身边的故事,估计一辈子都说不完。先是与亲兄弟意见不合,从而分道扬镳,欠了几位红颜知己的恩情,却再也无法偿还。”
“他的亲兄弟死了,被疯癫的墨舞安杀死;心爱的千惜姑娘也死了,也是被那个发疯的墨舞安杀死。为了大局,他却不能报仇,明明仇人就在面前出现过,他却要忍受内心的煎熬,不敢表露出任何复仇之心。”
“为了照顾家中兄弟,他欠嬴冉太后的人情,也没有去还,因为那位太后要求的太过分。他不怕死,但是怕牵连到家里兄弟,所以那个人情,他没有去还。就因为如此,造成了千惜、宫正、侠予等人的死亡,他的心里比谁都苦,可他依然不敢在众兄弟面前表露出来。”
“所以今天第二对婚姻,我是打定主意要为宫鸣兄弟指配的。那位爱慕你的姑娘,也经常在我身边出现。她很怕我,但更担心你。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两个明明相爱的人,都不敢吐露彼此的心声,不但你们内心愁苦,我们看的也难受。”
“宫鸣兄弟,你愿意娶陈酒妹妹为妻吗?故人已去,我们总要为活人想想。如果一直这么消沉下去,你的实力永远不会突破,更影响到许多兄弟的心情。小曦跟我说了,她从来就没有埋怨过你,你不必每次看到她,都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对你,对大家,都不好。”
议事厅的人都静了下来,陈酒眼泪哒哒滴留着,只见宫鸣喝了口闷酒,满脸愁容地言道:“不仅仅如此,除了小惜、宫正、侠予三人,还有更多的人。”
“牙旅姐姐死在秦宫,她是我从家中带去的人,让她无辜枉死,害的大师兄意志消沉了很长时间,更让夏姬奶奶落下了老泪。这不是罪,又是什么?”
“穆卿和青峰,死在哑厨和浅浅之手,他们是公子的人,我又不能报仇。不管他们做过什么错事,哪怕是刺杀公子,犯下滔天大罪,弟弟妹妹有错,就该哥哥来承担,何况他们还是我的手下,更是我的兄弟。”
“悲逆欢喜地带着两位弟妹前来,我自信地告诉他们,只要听我的安排,什么事都不要参与,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可结果呢?凶手当着我的面,当场杀死了他们,而我却没有实力报仇,更不敢去报仇,因为那样会害死家中更多兄弟。”
“一件件、一桩桩事情的发生,那些受我保护的兄弟,一一地死去。公子啊,你让我们还有何心情谈自己的婚姻大事?我现在甚至都不敢死,免得家中兄弟疑神疑鬼,再被嬴冉那个毒妇借着人情诓骗,害死更多的人。我以活生生的例子告诉大家,那些违背家中感情的人情,宁愿不还,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因为我还活着。如果你们谁去还,必定落得跟小惜、悲逆、宫正、侠予等人同样的下场。”
“只要我活着,家里绝大部分兄弟都会听话,万一我死了,必定有人为了让我死的安心,去还那个毒妇的人情。所以我不敢去咸阳,我这一生,只会留在终南山的家里。咸阳城再好,但是沾染了太多兄弟之血,我怕去了之后,会羞愧的自杀,那更会连累到陈酒妹妹。”
“所以公子啊,你和大师姐为我好,我只能敬你们一樽酒,以表谢意。但是这段婚姻,我不能结,想到那些死去的众兄弟,我哪有成婚的心思。今天我也不怕什么尴尬,三樽酒不会喝,但也会陪在众兄弟身边,为他们贺喜。”
宫鸣举起酒樽,朝嬴政和晨曦示意了一下,仰头喝下。
晨曦气得将手中酒樽往桌上一锤,怒道:“我早就说过,那些兄弟之死,都是被我预言算计而死,你怎么还自艾自怨?如果你有罪,那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你不心疼自己,也要怜惜下陈酒的心情,她的胆子一直很小,但你的表情,总是会吓到她,更让她有苦也不敢说。我打定了主意,这是君王赐婚,我就是以势压你,以绝对的实力打你,就算把你绑去咸阳,也要你把这个婚给我结了。哪怕以后你会恨我,被自家兄弟埋怨,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晨曦这么霸道的话,宫鸣是真的没折了,苦涩地言道:“大师姐,你这是要逼我死呀。我们敬你、爱你、但家中更多的兄弟,还是最怕你。”
晨曦瞪了一眼之后,又回到温柔似水的表情,轻声笑道:“怕我就对了,做为家中的掌舵者,如果没有一点威严,如何压的住你们那些桀骜不驯的性子。有我来惩罚你们,外人就不敢再来对付你们,因为外人都知道,我对自家兄弟都那么狠,一旦我报复起来,没人能承受我的怒火。”
“还是那句话,谁敢不听话,我照样会打你们。谁要是做错事,我依然会将关进终南山那间小黑屋,接受三天三夜暗无天日的精神折磨。那种滋味,尝过的人绝对不想再尝试第二次,悲逆就因为受不过,所以私自下山,不敢回来。我也想救他,可他不听我的话啊,我又有什么办法?明明告诉他咸阳不能去,他就偏偏去了,还被仇家找到家里来,追问我一句为什么要偷人家的东西。”
“有时候我觉得,是不是我的手段太软弱了,这样都不能压制住你们那颗不听话的心,我就在考虑,要不要再加大刑法?”
北宫众人,包括宫鸣在内齐声道:“我们愿遵大师姐之令,不能加大刑法,有小黑屋就够了。”
嬴政、钟离、王恒、阐莫等人哑然,小黑屋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北宫的人对那里那么恐惧。看看议事厅的人,这些都是北宫高手,在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居然同时畏惧一个关押之地。
钟离突然问道:“陈酒,你与我最熟,你来告诉我,小黑屋是个什么样的刑法之地?能够让巅峰极品强者都畏惧的地方,我觉得钟殿也应该建立一个,不然弹压不住那些不听话的人。”
“同时我觉得晨曦说的没错,做为一个势力的首领,就应该奖赏分明,起码钟殿的人都怕我,这一点我与晨曦是相同的。但我那里没有小黑屋,既不用杀人,还能惩罚犯错之人,确实值得利用一下。”
听到钟离的话,北宫人全都缩了缩脖子,这位比大师姐更恐怖。起码大师姐对他们还能有说有笑,大道理都能说的让人无法反驳。而这位钟离殿主可不同,整天摆着个死人脸,动不动就让钟殿的那些手下杀人,现在还想弄出小黑屋那样的关押之地。
两者这么一对比,自家的大师姐,显得那么的和蔼可亲。只要你不犯错,就可以逍遥的享受生活,没事还能听她说些有趣的故事。这样的事情,钟离肯定做不来,在众人的印象当中,都是嬴政跟她讲故事,她就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什么有趣的事情。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这一刻,晨曦有种天然的优越感,听的嬴政、王恒等人都直摇头。论御下的手段,还是晨曦更高明,不但让人畏惧,还让人信服。
钟离既然发问,嬴政和晨曦也没有阻止,陈酒就只能可怜兮兮地言道:“我们家里的小黑屋,那是一处建设在终南山最高处的一间房屋,之所以建在最高处,就是让所有北宫人,抬头往那个方向一看,就能看见。”
“每次被关进去的人,门口都会竖立一个牌子,详细交代了犯错的经过,并且他的名字,醒目地出现在牌子上。请殿主大人想一想,谁的名字被挂上去,被那么多人看见,那也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