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切除阑尾,至少要在腹部切开一个口子,而且切除阑尾之后还要进行缝合,已经不算是小手术,超过杜变的能力范畴了。这么大的伤口,没有抗生素,仅仅只有蒲公丹,能不能抵抗术后感染?
杜变完全不得而知。
所以他说五成,真是安慰的,他连三成的把握都没有。
很快,他见到了一个熟人,就是当时见证他拯救天允皇帝的那个太医,没有想到皇帝把他派到了黎昌国王身边。
杜变召集几位太医和炼丹师来到角落,进行商议。
“国王陛下的病症是因为肠子末端部位化脓发炎,唯一的治疗办法,就是将肿大发炎的部位切除。”杜变道:“刚才我和王后说有五成把握,其实我连两成把握都没有。切除掉阑尾不难,但害怕的是切除之后的缝合,还有国王陛下身体太弱,恐怕难以抵挡术后的感染,仅仅蒲公丹是否足够消炎?”
此时杜变真的想到了十七八世纪,欧洲的那些大夫,完全是屠夫的代名词。在那种如同屠宰场的恶劣环境下,凶残地做着各种手术,能不能救活完全看天命,甚至当场治死的概率比救活要大得多。
杜变此时真的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男爵大人,对于伤口缝合,下官有一定的心得。”一名太医道:“平常下官就喜欢用一些动物来看观察身体内部结构。”
顿时,其他人望向他的目光变得怪异起来,太凶残了。
“好,好……”杜变道:“我切掉阑尾之后,缝合工作就交给你了。”
另外一个炼丹师道:“我对蒲公丹的消肿的药理,有一定的了解,能够辅助其他药剂,抵抗您说的伤口溃烂红肿症状。”
杜变道:“那好,术后抗感染就交给你了。”
就这样,一个草台班子就成立了。
因为杜变是男爵,而且曾经用神乎其技的手段拯救过天允皇帝,所有在场的太医和炼丹师对他无条件服从。
接下来,准备无数的烛火,准备了一面大镜子。
准备了许多秘金小刀,用沸水和烈酒消毒。
煮沸了无数的纱布,准备了无数的药物。
镇南公宋缺,李文虺等人,直接用内功净室,尽量驱逐了所有的灰尘。
然后把王后宁晨公主请了出去,留李文虺和镇南公爵宋缺两个内功高手在。
宁晨公主望着杜变,美眸认真道:“好孩子,你尽管大胆去做,就算当场把我夫君治死了,我也感念你的恩德,千万不要保留。”
杜变躬身道:“是,长公主殿下。”
宁晨公主捧着杜变的脸,在他额头郑重吻了一口道:“好孩子,我夫君的性命,姑姑的性命,就全部交到你手上了。”
杜变躬身到底道:“臣,一定竭尽全力。”
然后,宁晨公主走出去,在外面的空地跪下,双手合十为丈夫气道。
杜变感觉到自己肩上的重担,如同千斤之重。
……
这种手术,用麻醉散是不够的,镇南公宋缺直接用内功,直接让黎昌国王彻底昏睡过去。
然后,杜变开始手术!
先让那名对解剖和缝合术有造诣的太医在黎昌国王的腹部切开一个口子。
因为有系统之眼,杜变飞快在复杂的一堆肠子里面找到发炎化脓肿大的阑尾。
“嗖……”飞快一刀,直接切除。
然后,那个太医接手。
对切断的伤口进行细致的缝合。
……
整个过程,又原始,又精密。
杜变是一个领导者,但其他人都是最专业者。
在杜变的指导下,每一个人对自己的工作完成度都非常高,甚至让杜变非常意外。
这些太医和炼丹师,缺乏的绝对不是技术,而是视野。
虽然是第一次,但配合几乎完美。
没有手抖,接到命令之后,每一个人都动作精细而又敏捷。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手术结束!
黎昌国王腹部切开的口子,都被细细缝合完毕。
接下来,就看黎昌国王能不能及时醒来了,这是第一个成功的标志。
而第二个成功标志,也是最大的成功标志,就是能不能成功抵抗术后感染,伤口是否会发言,国王是不是会高烧。
而王后宁晨,始终跪在外面的广场上,双手合十,闭目向上天祈祷!
而杜变,也只能祈祷!他能做的一切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的一切完全要靠天意了。
祈祷上天保佑,期待黎昌国王的生存意志强烈到极致,祈祷他的草台班子能够成功挽救国王的性命。
乞求上天能够眷顾安南王国和大宁帝国了。
不过,本来杜变只有两成的把握,但是因为这些太医和炼丹师都非常专业,所以希望提升到了四成。
……
两个时辰后!
里面忽然传来了惊喜的声音。
“国王陛下醒了!”
王后宁晨飞快起身,风一般冲进房间。
杜变也身体一震,冲进了房间之内。
国王黎昌睁开眼睛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咦?不怎么疼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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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到顺化王都,杜变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欢庆气氛。
原来几天之前,打了一场大胜仗,阮氏叛王折损了几万大军,此时已经退兵了,顺化王都之围已经解了。
杜变也不由得大喜,真是天佑大宁帝国啊。
镇南公爵率领十万大军南下已经近半年了,开战也已经几个月了,如今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阮氏叛王这次为了攻打顺化王都也竭尽全力,受挫之后想要组织下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算来,这里面也有义父李文虺,还有杜变很大的功劳。他们先后为镇南公捐助了一百多万两银子的军费,钱不仅仅是英雄胆,也是军队的胆。
来到顺化王都城门,杜变拿出自己的官碟。
守门的将官接过之后先是一愕,然后无比敬畏,直接单膝下跪道:“拜见大人。”
他说的是汉话。
“小人是长公主殿下陪嫁的军队,因为犯了错误,所以贬来看守城门了。”那名拾长不好意思道。
原来是王后宁晨公主的人。
“你犯了什么错误呀?”杜变笑着问道。
“聚赌误事,公主殿下本来要斩了我,还是陛下亲自求情我才侥幸活了一命,在战场上立功,终于从小兵提拔到拾长。”
杜变道:“我义父李文虺大人,如今可在顺化府?”
“监军大人是您的义父?”这名拾长声音都颤抖了,监军大人啊,天大的人物啊,眼前这个太监如此年轻就已经是东厂代理千户,原来有这么彪悍的靠山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杜变一愕,什么时候干爹成为监军了?
镇南公爵十万大军的监军级别很高很高啊,义父就算提拔为广西镇守太监,级别也不大够吧。
他当然不会知道,在鬼门关走了一关的皇帝陛下,已经彻底豁开了,如今他和文武官员集团已经近乎决裂,他已经争分夺秒地提拔自己的嫡系了。
“对,李文虺大人在顺化府吗?”杜变问道。
“在,在……”那名拾长道:“今天是庆祝大捷,纪念阵亡将士的祭祀大典,监军大人,镇南公爵肯定都会在的。”
杜变道:“那你带我去。”
那名拾长道:“小人做梦都想带大人去,但小人万万没有这个资格,请大人稍候,小人去禀报上官。”
然后,他飞奔而去。
他手下的士兵们立刻给杜变端来了椅子,而且暂时封闭了杜变这一侧门洞的进出,为了保证杜变的安全。
杜变区区一个千户,当然不敢享受这样的待遇,立刻进城在城墙下等候,免得扰民阻挡门洞的进出。
片刻后,那名拾长带着两名千户飞奔而来,一名是镇南公爵军团,一名是安南王国军团的。
两名千户还没有靠近,直接单膝跪下道:“拜见男爵大人。”
杜变赶紧还礼,道:“我仅仅只是一个代理千户,两位将军不必行此大礼。”
那名大宁帝国的千户道:“大人是东厂的千户,和我们这种军中千户是万万不同。而且大人还是皇帝陛下亲自册封的男爵,下官这个跪礼是应当的。”
而那名安南王国的千户道:“我跪大人,是因为大人捐了十万两黄金军费。这次顺化大捷,有大人您的一份巨大功劳。我安南王国军民,没齿难忘。”
他的汉语说得很好,事实上安南王国从国王到下面的官员,几乎每一个都精通汉语汉字。
接下来,两名千户带着几十名骑兵,护送杜变去了王宫。
因为这两名千户刚刚参加完祭祀大典,亲眼见到李文虺大人陪同国王陛下进入王宫的。
不过杜变作为外臣,想要进入王宫,还是要经过内官禀报的,这已经超过两个千户的权限范围了。
……
李文虺和镇南公宋缺,此时真正是心急如焚。
王后宁晨公主昏厥了半个时辰后醒了过来,然后坐在床边上抓着黎昌国王的手。
黎昌国王此时脸色如同金纸,全身的冷汗不断爆出,不但衣衫湿了,连被单床单都湿透了。
不像是天允帝的病症神秘莫测,黎昌国王的病很容易看得出来,几乎片刻之内,所有的太医和炼丹师都确定了。
黎昌国王得的肠痈。
这个病也就是我们现代的急性阑尾炎,在中国古代几乎是绝对的不治之症。
当然,有传闻神医张仲景的大黄牡丹皮汤能够治疗肠痈,实际上是不能的。这幅药确实很好,能够治疗很多的腹痛肠炎,这个方子甚至到了现代还在用。
但是想要治疗阑尾炎是不能的。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没有东汉,也没有张仲景。得了肠痈,就是必死,而且是受尽痛楚折磨而死,哀嚎几日之后死去。
黎昌国王武功还行,但身体却又非常虚弱,得了肠痈之后甚至支撑不了几日。
刚才他痛得完全压制不住,但他是国王,不能翻滚,不能惨嚎,所以痛得全身青筋都暴起了,牙齿紧咬,牙床全部破损,满嘴的鲜血。
但从头到尾,他没有翻滚挣扎一下,也没有痛呼一声。
宁晨皇后的心都要碎了,镇南公爵和李文虺也心痛如绞。
黎昌国王不仅仅是这场战争的绝对领袖,而且还是李文虺和宋缺的至交好友。
因为实在不忍心见到黎昌国王这么痛苦,所以就让太医准备了麻醉散(一种植物提取物,比较原始的麻醉药物),让黎昌国王喝下去之后暂时昏睡过去,以免承受这无边无尽的痛楚。
这种痛楚,真的超过女人分娩的许多倍,是根本无法忍受的。
就算麻醉散,也仅仅只是让黎昌国王昏睡了半个时辰而已,很快又被可怕的剧痛折磨得醒了过来。
这种痛苦,真的让人恨不得立刻死去。
王后宁晨公主真是恨不得以身相待,她无能为力,只能紧紧握住丈夫的手。
“宋兄,李兄……”黎昌国王艰难开口,他的冷汗爆出的速度,几乎已经超过了喂水的速度,所以嘴唇几乎干裂了,面色枯黄之极,每说出一个字都无比的艰难。
“外臣在!”镇南公宋缺立刻跪在了床前。
李文虺也跪在床前。
其实不管以镇南公宋缺,还是以李文虺的身份,平常都不大需要行跪礼的,但现在是特殊时刻。
因为,黎昌国王要交代后事了。
“两位兄长以南边战事为重,王太子在北边升龙府登基,简单一些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