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法兰西海军中将马里·朱尔·杜白蕾无所事事的坐在窗口,喝着红酒,欣赏着海湾的美景,德军斯坦德顿惨败的消息早就已经传来,虽说现在是盟军,他还是打心里感到高兴,遗憾的是,清军没能将‘血亲王’腓特烈卡尔打死或是俘虏,居然让那家伙逃了回了迪累史密斯。
四万德军几乎是全军覆没,法奥联军却攻占了‘黄金之城’约翰内斯堡,看德意志有什么脸面占有德兰士瓦金矿的四成股份,消息传回欧洲,德意志那老东西只怕会气的直跳脚,不出意外,怕是会马上增兵南非。
“将军——。”一名军官快步走了过来,“清国海军主力舰队已经抵达马普托,有三十二艘铁甲舰,主力战舰六艘。”
那么快就到了?杜白蕾有些意外,略微沉吟,他便道:“转发开普敦,附加一句,若是不想开普敦成为战场,所有战舰最好马上赶来德班集合。”
一口将杯中的红酒干了,杜白蕾站起身活动了下,随即走向海滩,莫桑比克海战一晃已经过去七八年了,不知道清军铁甲舰的战力有没有大幅的提高,这几年英法两国的铁甲舰有着显著的提高,尤其是在航速和舰炮火力方面,遗憾的是,两国一直没有研制出具有实战价值的鱼雷。
不过,随着舰炮的火力的大幅提升,鱼雷已经不构成严重的威胁,这次倒是要看看,清军是不是又研制出什么新式武器。
马普托,清军大营,司令部大楼。
对于德兰士瓦总统一行的到来,易正行给予了高规格的接待,专门弄了军乐团和仪仗队,进入司令部大楼的会客厅落座之后,小比勒陀利乌斯先是恭贺清军斯坦德顿大捷,随即又不咸不淡的客套了几句之后,这才关切的问道:“听闻贵军在斯坦德顿伤亡不小?”
易正行点了点头,“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斯坦德顿一战,我军虽是全歼三万德军,但自身伤亡也是不小,伤亡高达一万以上,可以说是伤亡过半,已无力再战,只能撤回马普托进行休整。”
小比勒陀利乌斯接着追问道:“不知道贵国援兵什么时候能够抵达?”
易正行不紧不慢的道:“欧洲四国联手入侵,我国对于这一情况严重性估计不足,只调派了两个旅增援,没想到斯坦德顿一战,伤亡会如此之大。后继援兵可能要两三个月之后才能抵达。”
两三个月之后?小比勒陀利乌斯不由的一呆,克留格尔开口道:“法奥联军攻占约翰堡之后不敢轻举妄动,不过在听闻贵军撤回马普托后,已开始向比勒陀利亚进军,还恳请贵军及时出兵援助我国防军会全力配合协助。”
“我军打仗,向来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易正行缓声道:“之前主动放弃约翰堡,集中兵力在斯坦德顿围歼德军,就是秉承这一思想。
贵国地广人稀,兵力有限,而我军伤亡过大,急需休整,因此我建议贵国暂且放弃比勒陀利亚,进行转移分散。”
尽管早有预料,小比勒陀利乌斯还是大为失望,很是不甘的道:“这几年我国铁路发展迅速,若是不进行牵制,敌人可以利用铁路迅速进行全面占领,后继再出兵收复,必然付出更大的代价。”
这话不无道理,不过,主动放弃约翰堡,阻击德军造成伤亡以借口撤军,目的就是让布尔人与欧洲联军互相消耗,易正行又岂会同意出兵增援比勒陀利亚。
见的易正行没吭声,李鸿章接过话头道:“总统先生无须担心,贵国国防军是以骑兵为主,利于机动作战,再则,敌人兵力也有限,不敢也没有能力进行全面占领。”
上海,镇南王府,长乐书屋。
“约翰内斯堡陷落,斯坦德顿又伤亡惨重,我军撤回马普托休整,倒是不虑布尔人有什么不满,或是生疑。”赵烈文斟酌着道:“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布尔人会不会投降?毕竟布尔人兵力太少,无法抗衡欧洲联军。”
布尔人会不会投降?易知足心里暗自好笑,他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一点,布尔人兵力少,人口总数也不多,但骨头硬,轻易不会投降,历史上因为英国人入侵引发的英布战争,打了两三年,英国人投入兵力高达四十万以上,就欧洲联军现在这点兵力,布尔人怎么可能投降?
“惠甫多虑了。”易知足摆了摆手,“南非布尔人总人口不过五六十万,国防军兵力确实有限,但却可以说是全民皆兵,即便是临时拼凑,也能组织起十万八万的兵力,再加上布尔人天生擅长游击战,即便我们不派兵参战,他们也不会轻易屈服,可以说是少见的硬骨头。”
少见的硬骨头?难怪对方以前不考虑吞并德兰士瓦,赵烈文心念一转,“布尔人如此顽强,难缠,欧洲联军会不会打退堂鼓?布尔人又会不会左右逢源,以谋求自强图存?”
“人为财死,国家亦是如此。一年上百吨的黄金产量,任谁吞下去也不会轻易吐出来。”易知足哂笑道:“约翰堡失守,我国数万公民陷于其中,斯坦德顿一战,我军又是伤亡过万,布尔人若敢左右逢源,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苦肉计?赵烈文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道:“大掌柜早就预料到在斯坦德顿阻击德军会出现大的伤亡?”
“没想到会那么大。”易知足说着轻叹了口气,“德意志陆军经历了一系列的统一战争的洗礼,战力强悍,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重武器发展如此之快,装备如此之多,却是没预料到的。”
速射炮、迫击炮、轻重机枪等陆战利器,按照真实的历史轨迹,都是一二十年之后才诞生的,但元奇集中人力物力财力优先发展军工,且有易知足刻意的指点和引导,提前研制出来并列装部队,由此也促使欧洲各国竞相追赶,积极发展军工,可以说是提前拉开了军备竞赛。对于易知足来说,这既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见他毫不掩饰,赵烈文一阵无语,对方明摆着是为了找借口撤军,这才刻意要重创德军。易知足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接着道:“重创德军,也是为了展现实力,欧洲联军若是不想放弃德兰士瓦金矿,必然要大规模增兵南非,既然决心打这一仗,自然要打场大的。”
话才落音,燕扬天快步进来,禀报道:“校长,马普托来电,主力舰队已经抵达。”
“回电。”易知足不假思索的道:“着肖明亮主动进攻,着李鸿章约见德兰士瓦总统。”
一列火车喷着白烟在南非的高原上缓慢的行驶着,火车闷罐车厢里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不分男女老幼,不分人种,不分职业和身份都紧紧挤在一起,挤的跟沙丁鱼罐头似的,也没法去更多的计较。
车厢里挤的透不过气来,车顶上也密密麻麻坐满了人,他们现在都有一个相同的身份——难民,都是从比勒陀利亚和约翰堡逃出来的幸运儿。法奥联军占领约翰堡之后,原本打算兵分两路——围攻德兰士瓦都城——比勒陀利亚和增援斯坦德顿,还没付诸行动,就传来了德军在斯坦德顿全军覆没的消息。在摸不清清军的真实兵力的情况下,在布尔骑兵四处伏击骚扰的情况下,法奥联军索性固守约翰堡。
比勒陀利亚的居民犹如惊弓之鸟纷纷出逃,很快就和从约翰堡逃出的难民汇合,一路沿着铁路线逃往马普托,铁路公司派出了大量的火车沿路救援这些难民。
在火车最前面的一节闷罐车厢却是空荡荡的,只有寥寥十多个人,一道绿色厚实的帆布将车厢一分为二,德兰士瓦总统小比勒陀利乌斯靠着车厢盘腿坐在地板上,在他对面的是副总统保罗斯·克鲁格,国防大臣保罗·克留格尔两人。三人原本是在国防军的护送下前往马普托的,见的有火车前来接应,自然就弃马登车。
“清军在斯坦德顿几乎是全歼四万德军,但本身也伤亡惨重,已陆续撤往马普托。”小比勒陀利乌斯闷声道:“你们对此怎么看?”
克留格尔缓声道:“原本清军的计划,是各个击破,先集中兵力在斯坦德顿伏击歼灭德军,然后再通过铁路夺回约翰内斯堡。开战前半天,冯将军跟驻守斯坦德顿的德拉雷详细的解说过这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