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易知足叫住他道:“让胡雪岩跟法国人谈谈,可以低价将法国人新发行的债券也全部吃进,多少不限。”
犹豫了下,赵烈文才道:“大掌柜,这等于是大张旗鼓的支持法兰西点三共和国,之前,我们与普鲁士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如此做难免会影响两国的关系,况且大掌柜对德意志又极为看重。”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好像就是俾斯麦说的。”易知足缓声道:“作为国际资本大鳄,我们没有理由有钱不赚,况且,我并不看好德意志,这次不仅是为了赚钱,也算是笼络英法两国罢。”
听他如此说,赵烈文也不敢再多嘴,行礼之后,转身出了房间,赵烈文才出的房门,林美莲就进来禀报道:“大掌柜,霍启正霍掌柜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易知足很清楚对方的来意,如今的大清早已开通国际间电报业务,电报往来便捷,不少投机商都能在第一时间及了解欧洲金融中心的行情。
一进门,不及行礼,霍启正就径直道:“大掌柜,受欧洲金融市场的影响,上海广州两地发行的法兰西国债断崖似狂跌,如今已经跌破票面价值二成,是否需要大量吃进,稳定价位?”
“以票面价值三成的价位吃进,有多少吃多少!”易知足吩咐道:“另外,进行宣传,法兰西即便王国,国债也不可能作废!”
迟疑了下,霍启正才道:“如此宣传,会否起到相反的作用?”
“是否会起到相反的作用,我们没必要管。”易知足缓声道:“我们必须进行正面的宣传,以后免的被人埋怨。”
霍启正忧心忡忡的道:“大掌柜对法兰西的国债一点都不担心?”
“若是担心,我就不会包销法兰西国债了。”易知足神情轻松的道:“尽管按照吩咐去办罢。”
上海证券交易所,大厅。
整个大厅里人满为患,所有持有法兰西国债的经纪人投机商一个个都满脸焦急的盯着大厅的法兰西国债报价器,一个上午,法兰西国债价格持续走低,已经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票面价值15银元的债券已经跌到2元,再跌下去,就与废纸无异了!
大厅里一片闹哄哄的,不少人都在埋怨,元奇为什么会包销法兰西的国债,就在一片抱怨声中,大厅里突然安静了一下,随即就响起一片兴奋的欢呼声,“涨了!涨了!是元奇在托盘!”
大厅里的报价器上醒目的红色的数字清清楚楚的显示着,买盘,45元,三百万。
从不到2元的价位直接跳到45元,而且购买的数字如此之大,甚至是超过了发行的法兰西国债总额,这只有一个可能,是元奇出手托盘!
不到2元价格的时候,人人都迫不及待的想抛出手中的国债,生怕抛不掉砸在手里成为废纸,如今看到元奇如此不计成本的托盘,所有人一瞬间都犹豫起来,卖?还是不卖?
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有人不看好法兰西国债,担心元奇故弄玄虚,狠心割肉,也有人抱着观望的态度,抱着侥幸的态度打算继续观望,毕竟有元奇出面托盘,无须再担心砸在手里血本无归。也有人尝试着提高价格出售,但所有高于45元的价位都无人问津。
普法战争甫一爆发,法军初战失利,接连三场会战败北,虽然主力未损,但却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政治变故,对于战争预期过高的法兰西政要和人民无法接受接连战败的事实,埃米勒·奥利维耶内阁在一片责难中垮台,8月10日,以欧仁妮皇后为首的主战派夏尔·库赞·蒙托邦组阁。
欧仁妮皇后和新内阁出于政治的需要,一再干预前线的作战部署,阻止一线部队向战区纵深后撤,身在前线指挥的法皇拿破仑三世犹豫不决,最后在皇后的坚持下,不得不改变原定计划,下令停止部队撤退,同时,拿破仑三世也将莱茵军团的指挥权交给了巴则尼元帅。
法军的犹豫不决,延误了战机,普军抓住战机,迅速追击,快速穿插,将法军分割成两段,双方在8月16日爆发了费昂维尔会战,这是一场苦战,普法双方损失相当,都在一万六千人左右。这一战双方虽然不分上下,但对于普军却具有决定性的战略意义,逼迫法军向梅斯撤离。
8月18日,双方爆发格拉费罗特会战,参战的普军为二十万人,法军为十四万人,战斗异常激烈,两军激战一天,普军以死伤二万多人的代价成功逼迫法军撤入梅斯要塞。
这一战法军伤亡只一万三千余人,但却被普军死死的围困在梅斯要塞,与巴黎和法军另一主力麦克马洪之间断绝了联系,成为孤军,坚守待援。
随后普军另外两个军团二十万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向法国首都巴黎挺近,麦克马洪率领的十二万法军主力在增援巴黎的路上接到命令——增援梅斯,汇合被困守梅斯的巴则尼法军主力。
麦克马洪率部绕道向梅斯进发,一路遭遇阻击伏击,最后不得不退守法国东北部的一个军事要塞——色当,很不幸的是法兰西皇帝拿破仑三世也在军中。
与普法战争中所有的会战一样,色当会战持续的时间也不长,法军8月30日退守色当,普军经过两日的部署,9月1日一早就对色当发起攻击。
色当距离比利时边境只有8公里,历来都是国防要塞,但却不过弹丸之地,而且其西面和西南面都是大河——麦士河围绕,十余万法军在普军四面夹击下,最后被挤压到纵深和正面仅三四公里的弧形地带内,既无法实施机动,又难以进行适当的疏散配置。
普军集合了七百门火炮进行密集的炮击,炮弹甚至比雨点更为密集的倾泻在整个法军阵地,法军死伤无数,所有的堡垒都挤满了官兵,挤不进堡垒的就只能听天由命。
法军组织了数次突围,尽数失败,下午四点,在无法承受普军密集炮火带来的巨大伤亡的情况下,拿破仑三世不得不派人向普军递上了投降书。
9月2日,法军投降,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元帅麦克马洪以及三十九名将军连同八万多法军向普军投降。
9月3日,拿破仑三世向巴黎发电:“军队已被击败,全体官兵和我本人都已成为俘虏。”
色当会战的消息象闪电一样传遍了整个欧洲,有的人感到极端的兴奋,有的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惊异。
远在上海的易知足收到消息的速度并不慢,9月5日上午就收到了色当会战的消息,虽然是早就知道结果,在看过电报之后,他还是忍不住感慨道:“这一战的屈辱是法兰西永远无法洗清的。”
“法兰西素来骄傲,这一战败的太惨,简直是抽掉了法兰西的脊梁。”赵烈文附和了一句,才道:“法兰西这一战败的如此之惨,是法兰西浪得虚名,还是普鲁士太强?”
“法兰西陆军没有吹嘘的那么强,但也不算差,否则克里米亚战争俄国人也不会输,导致这次惨败的因素很多,令出多门,用人不当,战略失策,部署错误,后勤混乱,。”
易知足缓声道:“普鲁士陆军确实强悍,经此一战,德意志完成统一,德军将取代法军成为欧洲第一强军,德意志强势崛起已经是无可阻挡,整个欧洲的格局,甚至是世界的格局,都将因为德意志的崛起而改变。”
见他对德意志评价如此之高,易正行忍不住道:“德意志的崛起影响会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