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同意。”载铨回道,易知足有抵触情绪,追求什么自由婚姻,嫌弃旗女大脚之类的他一概不提,毕竟易知足与宗室联姻,对他来说是大有好处的,而且这桩联姻他是功不可没,没理由说易知足的坏话。
道光也不是那么好蒙混的,略微沉吟才道:“他之前迟迟未婚,是何原委?”
载铨早料到道光会如此问,连忙沉稳的道:“易家孚泰行在十三行中排名靠后,那些年小行商处境艰难,孚泰行经营不善,随时有倒闭风险,易知足的婚事也就拖了下来,待的他筹办元奇银行之后,一则事务繁杂,再则窜起太快,眼界也高,寻常人家看不上眼,他晋封爵位之后,求婚的倒是不少,不过难寻门当户对的,因此就拖了下来。”
易知足年纪轻轻就晋封为一等子爵,南洋提督,在地方上要寻找门当户对的,确实是不容易,这个理由倒也说的过去,道光微微颌首道:“荣贝勒府呢?”
“荣贝勒府也是极为满意。”载铨说着一笑,“回皇上,昨日载通女扮男装去了皇华驿,两人见过面,微臣事后点破,易知足固然是极为满意,荣贝勒上下也是欢喜。”
还有这事?道光听的也是一笑,既是为了笼络易知足而赐婚,他自然是希望能够传为一段佳话,双方满意,他也就放下心来,略微沉吟,便道:“来人,宣易知足觐见。”
待的太监离开,载铨才试探着道:“按例,旗女下嫁,通常是旗女脱旗籍,后代也不在旗,当年高宗皇帝......。”
“那是特例。”道光打断他的话头道,当年乾隆将女儿下嫁衍圣公孔宪培,是先让其认协办大学时兼户部尚书于敏中为义父,改姓姓于,然后出嫁的,而他让易知足与宗室联姻,不仅是笼络那么简单。
略微沉吟,他才道:“易知足有功于社稷,理当抬籍入旗,朕欲将其抬入镶黄旗满洲。”
抬入镶黄旗满洲?这根本就是一步到位!载铨暗自咋舌,八旗分上三旗下五旗,上三旗——镶黄、正黄、正白三旗是皇帝亲领,下五旗由王公数人共掌,上三旗下五旗制度,事实上造成了正身旗人社会地位的差别。
上三旗守卫皇城,挑取侍卫,皇帝外出时担任扈从,是皇帝最依重的亲军。下五旗除守卫京城外,被大批派往各地驻防戍卫,在参政方面,上三旗也有着明显的优势。
实则,旗民之间存在着抬籍入旗,旗人之间也存在在抬旗——就是由下五旗抬入上三旗,就是上三旗中,也有从汉军旗抬入同一旗分的满洲旗的。
道光欲直接将易知足抬入镶黄旗满洲旗,真正是一步到位,足见易知足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重,载铨心里既是欢喜又是担忧,易知足圣眷如此深隆,怕是不消几年,就有可能出将入相的可能。
传旨太监到皇华驿却是扑了个空,易知足不在驿站,早餐后就出去了,他以为这事要耽搁两三日,事情未定之前道光不会召见,因担心有人前来拜访,因此上午便带着几个警卫出门逛街散心去了,这段时间接连赶路不说,心里也一直是悬着的,得知道光召他进京的目的后,他登时就松懈下来。
皇上宣召却找不到人,传旨太监自然是着急,连忙就着驿站以及易知足的随从出去寻找,直到午后,易知足才匆匆赶进了宫,递了牌子等候的当口,载铨缓步踱了过来,叮嘱了一番,他自然是担心对方在道光面前说漏嘴,欺君之罪可不是开玩笑。
对于载铨的掩饰,易知足颇为领情,当即拱手道:“王爷恩情,在下铭记在心。”
载铨一笑,道:“这是一桩美事,自然不能有什么疏漏......。”说着,抬眼见传旨太监快步而来,他便赶紧离开。
进的西暖阁,恭谨见礼之后,等他在白毡毯上跪下后,道光才和煦的道:“平身,赐坐。”
道光赐坐,意味着又是一番长谈,易知足倒也习惯了,谢恩之后就在小杌子上坐下,道光象是拉家常一般的道:“你是从山东莱州府即墨县金口港登岸,可是因为那里是山东豆石集散地,与上海贸易往来频繁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