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您的妻子是我的荣幸,”阿尔芙特轻声说,她先是向旁边的女伴看看,看到她们的暗示后,她从头上解下一块小小的手帕递给唐,巴维,看到他有些艰难的抬起手臂,阿尔芙特修就微微弯下腰伸出双手让他握着“对于我来说您始终就像父亲和丈夫一样照顾我,现在您能成为我真正的丈夫,这对我来说是上帝的恩赐。”
唐·巴维干瘦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动了动嘴唇,两片因为已经没了牙齿显得瘪瘪得异常古怪的嘴唇翻了翻,吐出个“哦”的声音。
阿尔芙特站在唐·巴维面前安静的看着他,常年在女修道院里的生活让她养成了比其他人都更加能适应和忍耐孤独的性格。
她可以整整一天一句话都不说也不会感到寂寞难耐,同时她也养成了对苦难的忍耐,在她看来那些安达卢西亚贵族们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她怎么能穿着那种粗糙的麻布袍子而丝毫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而且那些贵妇们也肯定不明白难道每天的祈祷要比宝石和华丽的丝绸更重要。
不过唐·巴维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这个她可以看得出来。
他很享受那种可以为她决定所有事情的感觉,或者说是把她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里。
阿尔芙特很清楚的明白她的命运是由这个老人决定的,而且他很快就要成为她的丈夫了。
“我们要做好准备,婚礼是很隆重的,虽然我认为你的父亲应该不会祝福我们,不过我之前还是已经派人给斐迪南送了信,邀请他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只有听到这个,阿尔芙特一直很淡漠的脸上才稍稍出现了一丝波动。
她好像先是有点不明白,然后才想起唐·巴维说的父亲与斐迪南其实是一个人。
“哦,”阿尔芙特发出个很短的应声,然后她就好像不知道接下来该再说什么的看着唐·巴维,似乎是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就是这样了。”唐·巴维向旁边的随从摆摆手,让他推着自己离开。
不过在快要走出屋子时,他示意把轮椅停下,有些费力的回过头对阿尔芙特说:“你的结婚礼服很好看,我想那天你一定很美。”
看着关上的房门,阿尔芙特有些呆呆的出神,她没有理会旁边两个对着她喋喋不休的继续讲着婚礼上应该怎么做的贵妇,而是望着房门一直默默出神。
唐·巴维让人推着自己走出大骑士城堡上了马车,当马车经过横跨瓜达维尔河的大桥时,唐·巴维让马车停下来。
投过车窗,望着河上明显要比以往稀少许多的来往船只,唐·巴维已经灰白的快要掉光的眉梢缓慢的动了动。
他颤巍巍有些费力的拿出块手帕先是看了眼,稍微犹豫了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当他想把手帕收起来时却手上一抖掉在了车子地板上。
唐·巴维看着地上的手帕出着神,当随从弯腰帮他捡起来递到他面前时,他却一把抓住了随从的手。
他的力气不大,手指甲抠在胳膊上却很疼。
唐·巴维死死盯着随从,一双眼睛好像是夜色中寻觅猎物的猫头鹰,即便现在他已经种种老态,可那样子依旧让随从不禁一阵紧张。
“老爷……我做错什么了吗?”随从不安的问。
他是唐·巴维的亲随,多年来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只是越是这样他越清楚这位老爷的冷酷无情。
“你做的很好曼多萨,再也没有比你更忠心的随从了,就因为这个你死后就应该上天堂,”唐·巴维很认真的说,然后他颤巍巍的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抚弄着随从的脸“你跟了我很多年了,我觉得应该给你一点报答。”
“老爷您给我的奖赏已经很多了。”随从这话倒是真心实意,虽然唐·巴维或许因为年纪大了变得比以往更难伺候,不过他也的确是个慷慨的主人,他从不吝啬于奖赏手下,对仆人也很大方。
“那还不够,我想你值得获得更多。”
唐·巴维说着慢慢松开手,他的眼神闪烁,似乎在琢磨着某个难以下定的决心,过了好一会他轻轻摆手,让随从招呼车夫继续前进。
“现在瓜达维尔河上的船少了很多是吗?”唐·巴维已经看着河面上的船只,他的神色也更加阴沉了。
“是呀老爷,据说连交易所也变得很萧条了。”随从小心的回答,他知道这么说老爷肯定不开心,不过他还是说了实话。
“人们很害怕吧,”唐·巴维像是在问随从,又像在对自己这么说“贡萨洛很快就要打过来了,我们都知道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这次随从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听着。
“很快了吧,”唐·巴维低声自语,然后又向着随从看了一眼“不过也许我还有机会……”
塞维利亚人的确感到恐慌,特别是那些参加了叛乱的安达卢西亚贵族,这个时候不但与国王对抗的野心早已经荡然无存,甚至连能否保住领地都已经不是他们最关心的。
伊莎贝拉的确是个英明的女王,可她也同样有着所有英明君主都不缺少的果断与残酷。
对于叛乱者她不会有任何仁慈而她的丈夫斐迪南在这方面丝毫不逊于伊莎贝拉。
一旦兵败即将面临的凄惨下场是可以想象的,没有人怀疑斐迪南的残酷,而贡萨洛对砍下多少颗脑袋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良心上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