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领主很可怕吗?”女人略微犹豫的问。
“我不知道他之前是不是可怕,”队长嘟囔了一声“不过现在他是真的很可怕,特别是到了这个鬼地方之后。”
坐在后面的女人看着队长似乎变得有些阴沉的脸,心里不由涌起一丝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刚刚做出的决定是否正确,只是现在已经容不得她反悔,好在想想听这骑兵队长的话,他的领主毕竟是个贵族,虽然心里忐忑不安,可她还是决定先看看形势再说。
队伍沿着西耶城的边沿向恰卡兰谷地深处前进,远处的城市很快消失在起伏的丘陵后面,而继续向前谷地两边隆起的山峰渐渐变得平缓起来。
恰卡兰谷地的北段显然要比南端更适合居住,看着渐渐多起来的村庄,那个女人的眼中闪过一片迷茫,似是在回忆以前的时光。
当队伍经过一处村子时,骑兵军官向女人指着不远处的村庄说:“就是在这,我们就是在这里遇到那些奥斯曼人的。”
即使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背后投过来的目光,军官不禁略显无辜的耸耸肩膀。
“我们当时不知道他们是使者,要知道他们当中既有人吹使者的号角也没有打出他们自己的旗帜,甚至连他们的向导都是在我们已经开始屠杀之后才跑出来阻止的。”
“所以你们就干脆都杀光了他们?”女人小心的问了句,感觉到身前抱着男人身子动了动,她先是犹豫了下,然后轻轻说了声“谢谢。”
察觉到身后女人似乎情绪有些低落,军官咳嗽了声:“能说说你们为什么要逃到北方来吗,听说南方的日子更好过些。”
“那是以前,现在我们不得不离开家乡了,否则可能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女人的声音里透着憎恨“奥斯曼人把我们的孩子抢走,不但训练他们成为士兵,还强迫他们皈依异教,还有那些帕夏,简直比狼还要狠毒,再也找不出比他们更可怕的的人了,如果我们再不逃出来,迟早会被他们吃个干净。”
军官听了点点头,这一路上跟着伯爵从卡尼奥拉来到波斯尼亚,看到的很多情景让他们不但意外,有些甚至难以置信。
奥斯曼人虽然还没有完全占领北波斯尼亚,但是异族统治的痕迹却已经在北方很多地方可以看到明显的痕迹,而且随着渐渐深入波斯尼亚的领地,也可以感到那些当地贵族越来越暧昧的态度。
对那些事,这个军官是不关心的,他只是个斥候队长,只要尽职的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可以。
可即使这样在进入波斯尼亚后,他还是感觉到了那种特有的紧张和不安,至少那位以前整天只会对别人鼓吹火炮的贡帕蒂队长变得沉默了许多,而做为伯爵卫队长的布萨科,已经不止一次的给他们带来伯爵的命令。
“一定要小心,不要轻易相信当地人,哪怕是贵族也不要轻易相信他们。”
一开始这样的吩咐听上去似乎有些古怪,可在进入这片土地几天之后,士兵们渐渐明白了伯爵这些话的意思。
这些波斯尼亚人显然是彪悍而又固执的,他们固然憎恨奥斯曼人,可对于来自西方的外来军队同样抱着强烈的敌意,而那些贵族的态度则显得更加暧昧,在连续几天都是在充满敌意的土地上行军之后,斥候队长接到了要他的斥候小队单独向深远地方探路的命令。
“不要相信任何人。”成了这支骑兵队伍在这遥远陌生而又随时布满危险的土地上自保的唯一信条,也正因为这个,当他们偶然在村庄外看到一支奥斯曼人的队伍后,立刻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就首先发起了进攻!
只是这种果断决定的结果,是当他们把那些看上去衣着华丽的奥斯曼人砍翻大半之后,才发现自己袭击了一支奥斯曼人的使者团。
面对这不知是感到尴尬还是担心闯了大祸的后果,知道真相之后的斥候队长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做了把对方彻底杀光的决定。
至于他的理由也很简单,虽然是使者可毕竟这些人是奥斯曼人,既然这样迟早有一天都是要被杀掉的。
“伯爵的军队就在前面的村子,”斥候队长微微回头向身后的女人说“听着我答应带你来是因为你懂得奥斯曼人的语言,不过我不能保证伯爵大人会信任你,所以你自己要小心点。”
“请你放心队长,我知道该怎么做,”女人回答得很有信心,她的目光落在身前男人马鞍上挂着的一个皮包上。
那里面有一份经过之前那个与奥斯曼人发生战斗的村庄时拿给她看的一些信件,那是从当时被杀的奥斯曼使者身上搜出来的,也正因为察觉到那些信件可能十分重要,所以他们才一路追杀那些逃掉的奥斯曼人。
而女人相信,不论这些士兵说的那位伯爵是什么人,他肯定会对这些信里的内容感兴趣的。
阿拉伯马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这种著名马匹那匀称的四肢和健美胸腹在爆发出巨大力量的时候会以一种令人陶醉的方式在光滑漂亮的肌肤下迅速运动,然后把这种肌肉伸缩运动转化为动力向前飞奔。
但是即便是这号称最优秀的战马,力量也是有限的。
不过当那些奥斯曼人终于跑不动时,在他们后面不停追赶的敌人其实也好不了多少,不过他们显然要比那些奥斯曼人省心的多,他们只需要考虑追上对方就可以,而不必像前面那些敌人还要想办法寻找逃跑的路线和躲避可能会出现的波斯尼亚人。
波斯尼亚人对奥斯曼人既畏惧又痛恨,在带着护卫的奥斯曼官员面前他们未必敢露出一点愤怒,但是对于那些落单的奥斯曼人来说,波斯尼亚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至于北波斯尼亚,那更是如今连彻底征服都还没有的危险地区,当地贵族们随时都可能会冒出来袭击他们遇到的人单势孤的奥斯曼人。
只是这些奥斯曼人是使节,在他们想来这趟旅行或许会受到敌视,但是却没有什么大的危险,毕竟那些北波斯尼亚贵族怎么也不敢冒着彻底冒犯苏丹尊严的危险袭击一队使者。
只是他们的这个想当然未免早了些,当那些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骑兵一窝蜂的冲过来,然后不管不顾的开始砍杀时,奥斯曼使节甚至因为这突如其来有些目瞪口呆。
然后就是不停的逃亡,使节的副手已经在乱战中被人杀死,而他身边的随从也只剩下几个人,只是当他们终于逃出来很远之后才发现后面的追兵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哪怕是他们已经一路上扔下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希望以此能换来敌人放弃追杀,可后面的敌人却固执的死死咬住不肯松嘴,以至当他们再也跑不动时,看着一匹匹倒在地上战马,使者只能命令随从们把自己围在中间,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封信来准备点燃。
远处隐约传来的马蹄声提醒了使者,他再不犹豫的用燧石敲出火星,在几次因为紧张而失手后,信件终于被点着了。
随着那封信化为灰烬,使者脸上露出了松口气的神色,然后他从身边随从的怀里接过抱着的一把鞘柄上都镶嵌着华丽宝石的弯刀,抽出刀来随手把贵重的刀鞘扔到了雪地上。
对方的骑兵速度很快,不过一路追赶似乎也已经疲惫不堪,只是对方人数要比他们多的多,看着那些骑兵在远处放慢速度缓缓向他们靠近,奥斯曼人一边紧张的吐出雾气,一边双手紧握弯刀,随时准备和敌人战斗。
但是那些人似乎并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他们看到敌骑远远排成一排,然后隔着很远就纷纷举起了一种他们没有见过的短火枪。
使者嘴里发出了声诅咒,他放弃了防御的打算,而是从随从当中走出来,随着一声高喊,几个奥斯曼人在雪地里艰难的向着敌人冲了过去。
“砰砰砰”
火枪射击的声音在旷野里回荡,远处被惊到的乌鸦发出鼓噪的叫声冲上天空,然后在头顶不住的盘旋。
雪白的大地瞬间被一片猩红血水染上了醒目的颜色,使者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上,他灰蒙蒙的眼睛呆呆的瞪着天空中那些一边不住噪叫一边显然被地上的血腥吸引不肯离去的鸦群。
“看来是个当官的。”一个骑兵带马来到使者的尸体前,看到他身上显然比其他人都华丽得多的衣服,骑兵跳下马来开始在还没有凉下来的尸体身上摸索起来。
不过除了一些看上去还算值钱的小玩意却没有其他什么值得重视的,骑兵把搜刮到的战利品收好,然后大声的询问其他的同伴。
“找到什么没有?”
“只有这些,”另一个骑兵掂了掂手里几个闪光的金币向同伴炫耀了一下“除了之前死的那个人身上发现的一点东西,没发现什么重要的。”
“那可有点糟糕,毕竟我们这次可是闯祸了,如果不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可不行。”走过来的军官立刻吩咐手下认真搜查“之前那个被打死的奥斯曼人身上不是找到些东西吗,他应该也是这些奥斯曼人里面领头的,好好找找至少我们还有理由向大人解释。”
骑兵们无奈的继续寻找,可最终除了在距离这些敌人的尸体不远处发现了几片似是刚刚烧掉的灰烬就再也没有找到其他什么东西。
“我们甚至不知道这家伙是谁,”队长翻弄了一下那个死掉奥斯曼人的弯刀,那是柄直刺刀,虽然叫弯刀但是除了刀身上稍微的弧度,而刀尖部分几乎完全平直,甚至还两面开刃的形状让这柄刀更适合在马上刺杀而不是削斩。
“这上面好像有名字,”一个捡回来刀鞘的骑兵说“不过我们肯定不认识。”
“不知道刚才那两个人是不是认识,我们总要知道自己杀的是谁,毕竟是我们根本没有等他们表明身份就开始屠杀了,如果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伯爵大人会很生气的。”
“或许刚才那两个波斯米亚人知道,”之前问路的骑兵忽然想起来什么“去问问他们。”
当老头被找到的时候,他正赶着马车向在雪地上拼命的跑,他显然是想尽快逃离这片是非之地,可雪地上深深的车辙出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