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暂时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凯撒的到来可能又会带来不知道什么样的麻烦,他必须集中精力先把那个大舅子应付好。
在施洗仪式举行前一天的晚上,卢克雷齐娅宫来了两位特别的客人。
美蒂奇兄弟的出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朱里奥·德·美蒂奇走在前面,他的目光在那些正在院子里说着闲话的人们脸上掠过,然后就不再理会他们。
不过当他们在仆人的带领下走进厅里时,看着那些房子里的客人,朱里奥不由缓下脚步低声向跟在他身后的乔凡尼·德·美蒂奇低声轻语。
与朱里奥相比,乔凡尼·德·美蒂奇显然要更加稳健的多,他一边听着弟弟的低声提醒,一边走进房门向那些已经站起来迎接他们兄弟的比萨贵族们点头致敬,直到乌利乌出现在他们面前,邀请他们兄弟一起到楼上的一个房间与伯爵单独会面。
这是亚历山的第一次见到乔凡尼·德·美蒂奇。
只是虽然知道这个人在将来不但成功复辟了他的家族在佛罗伦萨的统治,而且还利用种种手段最终登上了教皇宝座,甚至为之后他的兄弟同样成为教皇铺平了道路,但是这并没有让亚历山大心里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毕竟他已经见过太多的教皇了,现任的,未来的,至少有两位教皇已经或是即将成为他的老丈人,至于面前这位教皇,似乎正惦记着和他成为亲家……
甚至如果一切顺利,亚历山大正在考虑如何扶植马希莫将来也当个教皇。
“能为伯爵您的女儿施洗是我的荣幸,”乔凡尼·德·美蒂奇的态度很随和,或许多少可以说有意亲近,这让亚历山大不禁向朱里奥多看了两眼,很显然朱里奥那异想天开的想法,似乎对美蒂奇家的人来说并非是那么不靠谱,而这时乔凡尼继续说“如果我没有记错,您给您的女儿起的名字有着很特别的含义,是吗?”
“可以这么说,”听到别人提到自己女儿,亚历山大脸上立刻笑得像是开了花“我希望我的女儿如同一颗点亮黑暗的启明晨星一样,给这个世界带来从未有过光明,辅祭我必须得说,我们的祖辈之前经历的那些时代不但野蛮而且黑暗,而我们自己现在恰恰正站在这个黑暗即将结束前那个时刻,而我相信我的埃斯特莱丝的将来,会是真正的一片光明。”
乔凡尼·德·美蒂奇目光炯炯的看着亚历山大,他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对他说这种话,而他却又偏偏无法从这些话里找出任何可以抓住的把柄。
更重要的是,乔凡尼·德·美蒂奇并不想因为亚历山大的这些话做什么文章。
教会的严酷统治时代早已经是几个世纪前的事,如今的梵蒂冈几乎已经是威望尽失,作为教皇的亚历山大六世更是成为了被人们攻讦的靶子。
不过真正重要的是,乔凡尼从亚历山大的话里听出了他对女儿的宠爱,这让乔凡尼不由向站在一旁满脸笑容的朱里奥看了一眼。
之前朱里奥的那个建议,不禁又浮上了乔凡尼的心头。
与蒙蒂纳伯爵,或者干脆说与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结为亲家,这个想法让乔凡尼怦然心动。
1498年5月50日,清晨。
清爽的凉风从敞开的窗子里吹进来,一个站在窗边的少年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门。
晨光从窗子照进,把少年略显纤细的身影投在地板上拉得很长。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外的楼梯下“咚咚咚”的传来,这声音显然打断了少年正在沉思的思绪,他恼火可又无奈的看着门口,直到房门被人用力推开。
“我就知道你一夜没睡,不过让我看看你的作品吧,你一定已经完成了是吗?”
一个壮硕的青年冲进屋子立刻嚷嚷着绕到画架前,可随即他就微微一愣。
“为什么你还没有画好圣婴?”青年有点意外的问“你的这幅作品很重要,如果不能尽快完工可能会影响你接受圣方济各教堂壁画的工作。”
“我知道,”少年有些恼火的看了眼朋友“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下笔,普罗多你知道吗我的心里有一个影子,我知道只要抓住那个影子就可以完成一副真正的传世杰作,但是我就是抓不住。”
“也许你需要点其他的什么东西,譬如一个姑娘?”叫做普罗多的青年试探着问了句,看到少年瞪过来的愤怒眼神,他耸了耸肩膀“或许你只需要出去散散心,总让自己的眼睛不离开画布未必就能抓住你的那个影子。”
说到这,青年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这么早来找朋友的原因。
“我们去教堂吧,今天是蒙蒂纳伯爵的女儿施洗的日子,听说会来很多重要的大人物,美蒂奇兄弟会亲自赞誉,而且佛罗伦萨的圣马克修道院的新院长也会来参加,甚至听说连波吉亚家都有人来,这可是个真正的好机会,也许你的好运气就是从这开始的。”
朋友的话显然打动了少年,可他看看画布上圣婴依旧模糊的轮廓却又有些犹豫。
看出了少年似乎已经心动,叫做普罗多的青年立刻从他手里抢过了画笔。
“你应该走出去多看看,也许还能发现某些灵感,”青年说着就拉着少年向门外走去“让我们去看看大人物都是什么样子,说不定他们当中有人会赏识你,相信我吧,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大师,到那时候人人都会知道你的名字,拉斐尔·桑迪。”
宣誓效忠一个人,这的确是最好的证明自己立场的办法。
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宣誓效忠,对比萨人来说看似轻松,其实并不容易。
托姆尼奥现在还依旧稳稳的坐在比萨公爵的宝座上,尽管所有人都认为他的宝座依旧不那么牢靠,但是聪明人却都知道,托姆尼奥距离下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而且就因为他已经宣布亚历山大的后代将成为比萨公爵的继承人,至少到他让出爵位之前,他的地位都是很稳的。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亚历山大也不可能看着他将来出什么意外,甚至如果有人要对托姆尼奥不利,他还必须保护这位比萨公爵不会受到伤害。
正因为这样,有些人现在反而更愿意与托姆尼奥来往,其中有些就是商人。
这些商人知道如今的比萨是个什么样子,所以他们也能猜想到托姆尼奥的心思。
放弃公爵宝座的决定是需要很大决心的,而且托姆尼奥家也并非没有其他旁支,可即使这样托姆尼奥依旧同意由蒙蒂纳伯爵的后代继承爵位,这固然是因为巨大的压力与胁迫,还有个原因就是亚历山大慷慨的年金打动了托姆尼奥。
托姆尼奥很清楚如果顽固的守着公爵宝座,可能会给自己甚至整个家族带来的危险,蒙蒂纳人在比萨的势力他一清二楚,特别是随着上次狂欢游行之后发生的对整个比萨贵族与议会的清洗之后,他就清楚的意识到,不但整个比萨议会不再有人支持他,甚至连比萨的军队也已经彻底放弃了他。
正因为这样,托姆尼奥才作出了接受用公爵宝座换取亚历山大提供的年金的决定。
至少一笔可靠的钱财能保证未来的生活,而固执的守着已经没有意义的宝座却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更糟糕的结果。
而且正是借用着亚历山大希望他为自己的女儿守住比萨公爵地位的心思,托姆尼奥这段时间开始肆无忌惮的聚敛财富。
“大人,必须让埃斯特莱丝小姐尽快受洗,然后您才能够以比萨未来继承人监护人的身份统治比萨。”
一个贵族神情激动,到了这个时候一切伪装都已经不再,甚至有人从别人神态中看到了些显然令人不安的东西。
亚历山大怀里抱着埃斯特莱丝,看着面前这些人。
这些人现在已经与他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听着他们当中有人不住的劝告,亚历山大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众人。
“如果我以埃斯特莱丝监护人的身份接管这座城市,你们能保证一切都会顺利完成吗?”
亚历山大的询问让这些人脸上迅速浮起激动的神色,他们相互望望,有的看到了其他人神情之间的狰狞。
所有人都明白,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再退出了。
“大人,我可以保证城防军将听从您的命令。”老爹声音沉沉的说。
亚历山大闻声点头,他知道这些人和他一样,需要的是一座没有遭受任何动荡破坏的比萨,而不是因为推翻托姆尼奥而陷入混乱的城市。
“公爵的安全必须得到保证。”亚历山大看了眼老爹,他相信如果可能这个人未必不会给托姆尼奥安排一场致命意外,这可不是人希望看到的。
托姆尼奥还要在比萨公爵的宝座上呆上很久,亚历山大并不希望他这么快就谢幕下台。
两天后,一个惊动了比萨的消息忽然到处传开,当人们意外的听说亚历山大要为他的长女进行施洗仪式后,很多人不禁暗暗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人意向不到的事情趣。
托姆尼奥是最早听到消息的人之一。
一开始,托姆尼奥先是意外接着就是难掩内心喜悦的发出了笑声。
按照习俗,一个婴儿出生后往往要在一个月后才会举行施洗仪式,而亚历山大如此急着要为埃斯特莱丝施洗,这让包括托姆尼奥在内的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健康可能出现了意外。
正是因为担心孩子可能随时夭折,亚历山大才不得不不顾习俗,急急的为女儿施洗。
否则一旦这个孩子未曾施洗就早早夭折,那么婴儿的灵魂将无法进入天堂。
想到这个可能的托姆尼奥因为喜悦,甚至难以自控的在自家的厅里跳起了比萨人特有快步舞,不过很快他就意识这么做的不妥,然后他立刻命令仆人去外面仔细打听消息的真假。
只是到了晚上,一个让托姆尼奥从喜出望外到忧心忡忡的新消息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埃斯特莱丝并没有如很多人猜想的那样健康出现异常,相反据说伯爵还抱着孩子接见了一些比萨的重要人物,虽然还不知道亚历山大与那些人都说了什么,但是托姆尼奥还是感觉到了某种不妙。
他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不过却只能让仆人把这件事交给一些他认为还能信任的人,至于这些因为和他关系密切如今日子并不好过的人能不能打听到什么,他就不能指望了。
不过托姆尼奥最终还是得到了些有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