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天开始,平民们会把他们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拿出来穿戴整齐,借此向旁人炫耀。
而贵族和富人的花样则要多的多,女人们会趁机大肆挥霍,华丽的服饰和珠宝会成为她们炫耀的倚仗,而男人们会用比武,宴会和狩猎庆祝终于从那漫长的苦日子里逃了出来。
大斋日后的狂欢节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对于罗马人来说今年又更是有着异于往常的意义。
很多罗马人在为今年的收获高兴,交易所让他们变得比之前更富有,想到这一切还只是开始,罗马人就觉得不得不为自己的幸运好好庆祝一下。
所以有人向亚历山大六世提出举行一次盛大的环城游行和火把庆祝。
这个建议很快得到了教皇的批准,甚至教皇还宣布自己会亲自参加这场规模宏大的活动。
教皇的决定让原本就已经兴奋的罗马人更加激动,他们开始匆匆的为即将到来的狂欢节做准备去。
亚历山大这段日子里过的很平淡,或者说很单调。
箬莎已经离开罗马,她在某天早晨看似很随意的出门散步,但是却是一去不回。
早就在城外做好准备的一队波西米亚人保护着箬莎赶往港口,同样早就等在那里的一条那不勒斯的商船在箬莎上船后立刻扬帆出海,沿着海岸线向着那不勒斯而去。
对于箬莎的离开,亚历山大六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这甚至让亚历山大有种错觉,似乎他所做的这些防范其实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狂欢节开始的第一天,梵蒂冈在亚历山大六世主持下举行了盛大的感恩弥撒,无数罗马人从大街小巷蜂拥向梵蒂冈的大教堂。
一辆辆由当地富人们捐款建造的精美花车从教堂门口经过,车上的人向着站在台阶上亚历山大六世频频招手,大声欢呼。
而在民众当中,由马希莫修士带领的教团教众们不停的向着亚历山大六世疯狂的喊着“papa”的喊声也感染了身边的很多人,尽管有很多人依旧显得有些冷淡,但是这种疯狂依旧让一些人被感染了。
他们跟着马希莫的人一起喊起来,开始是小声而又敷衍,渐渐的四周的喊声让他们不由自主的跟着加大了声音。
当他们喊出来时,就会有附近的某个教团成员走过来,给他们披上一件黑色的,预示着苦难与拯救的披袍,然后这些教团成员会拉着那些刚刚被他们认可的兄弟姐妹的手,鼓励他们和自己一起发声呐喊:“papa!papa!”
这喊声是激动而又盲目的,甚至很多被带动起来跟着一起喊的人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那个贪婪残暴的教皇如此激动的喊出那个词汇,但是四周一浪高过一浪的呐喊声已经让他们无法考虑这是为什么,而被紧握的手掌和披在身上的披袍让这些人渐渐感觉到,自己似乎的确和那些看似冷淡实际平庸的人有着很大的不同。
“papa!papa!”
高亢的喊声在广场上空盘旋,枢机助教们纷纷色变,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民众会忽然对亚历山大六世表现出如此狂热的崇拜和忠诚。
老罗维雷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这是亚历山大六世自编自导还是这个人真的有某种能蛊惑人心的魅力,可他知道这是很不利的,不论是对罗维雷家还是对其他的枢机主教来说,一个过于强大和受到民众爱戴的教皇,并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papa!papa!”
民众依旧在不停的喊叫。
他们当中有些是不顾一切的投入,有些是边喊边数着刚刚塞到手里的金币,更多的人却是一脸茫然甚至不知所谓。
可不论如何,那阵阵的呐喊声依旧响彻了梵蒂冈的上空。
在这一刻,亚历山大六世彻底被感动了,他甚至想要向上帝乞求让这一刻就这么停顿下来,让他永远沉浸在这少有的令他激动的瞬间里。
“我们可以做到的凯撒,我们可以做到,”亚历山大六世微微转身向站在身后不远处,正与一群梵蒂冈的主教们站在一起的儿子望去“波吉亚家不但会成为罗马,也会成为托斯卡纳和罗马涅的主人,没有人能阻止我们。”
似乎感觉到了父亲投过来的激动眼神,凯撒微微向前一步,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他向着教皇弯腰行礼,一躬到地。
“papa,”站在贵族人群当中的亚历山大远远看着那对父子,低声轻念着这个正响彻上空的称谓,然后他微微扭头向另一个方向看去“让我们看看另一位papa又会干出什么来吧。”
就在罗马举行盛大奢靡狂欢纪念时,在佛罗伦萨市政厅对面的广场上,一个硕大的柴堆搭了起来。
组成这个柴堆的不是松木和树枝,而是成捆的手稿,珍贵的油画,精致的木雕家具,和很多漂亮的地毯,华丽的帷幔,以及更多曾经引起人们无数遐想与激情的大批书籍。
一个火把高高举起,那不是罗马人预示着享乐与堕落的火焰,而是试图摧毁这个世界上一切不纯净的肮脏事物的净化之火。
“燃烧吧,净化这个世界上一切丑恶肮脏的纯洁火焰,这将是我们向这个堕落世界最后的宣言!”
1498年1月17日,佛罗伦萨,虚妄之火如期点燃!
自古以来,就有各种各样的人,有些人天生富贵,他们依靠着从生下来就拥有的别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权利享受人生,最终又在极致奢华中结束生命。
有些则是生下来的时候就背负着凄惨的命运,其一生的穷困窘迫与家庭的不幸凄凉,会让人觉得说不出的绝望,甚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都可能会被命运玩弄。
不过还有一种人,他们天生乐观,不论什么事在他们眼里都好像微不足道,要想让他们发愁几乎是不可能的,也许是他们的乐观打动了身边的人,这种人往往运气很好,总是能在需要帮助的时候从别人那里得到好处。
马希莫就是这么个人,从那不勒斯到罗马,他总是带点神经质的笑声一路走来,而且他笑的也越来越好,直到有一天被人堵在了一座酒店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马希莫用后背紧紧顶着床帮,而床的另一边则死死抵在房门上。
在他旁边,一个和他一样近乎全裸的女人正和他一起拼命顶着床,而门外被砸得“砰砰”大响的房门好像随时都会被砸烂,然后就会有个巨人破门而入。
“我丈夫知道了,他知道了,他会杀了我们的!”
女人不住的在马希莫耳边歇斯底里的大叫着。
“我知道他已经杀了2个人,他们都是我的追求者,他还要杀他的侄子,因为他怀疑我们有奸情!”
马希莫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圈套,在他记忆里虽然不止一次的曾经因为与有夫之妇们探讨人生而被当父亲的,当丈夫的,当兄弟的,甚至当儿子的追杀过,可像现在外面这位这么激动的还是很少见的。
“你不是说你丈夫去打仗了吗,怎么他又回来了?!”马希莫用足全力紧紧顶着门,他可忘不了曾经悄悄见过这位丈夫那惊人的大块头,修道士相信自己是绝对挡不了几下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因为惊慌不住大叫,她甚至还放下手里的活,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马希莫立刻感到了来自房门外的压力骤增,就在他大叫着要女人过来帮忙顶门时,随着一声巨响,房门外突然安静了下来!
马希莫惊慌不安的看着已经被撞开了一条缝房门口,他注意到门外似乎人影晃动,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外面的人似乎越来越多,透过门缝照进来的人影也闪动的越来越大,终于似乎有个人站在了门口,掩住了走廊里的灯光。
“以伯爵大人的名义,开门修道士!”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马希莫心头一震,接着他立刻欣喜若狂的叫喊了起来。
他跳起来一把抱住身边的女人不住亲吻,嘴里还大叫着“上帝保佑”和“伯爵真是个好人”之类乱七八糟的话。
女人却有些不安,她挣扎着从马希莫怀里挣脱出来,先是听了听外面,然后就焦急的用力推着床。
“我丈夫怎么样了,我要看看他。”
“夫人你放心吧,保罗·布萨科可不是好惹的,他连野猪都能一下杀死。”
马希莫得意的安慰着女人,但是没想到听到他这话女人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她更加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甚至对着马希莫一阵抓挠。
“他死了,我丈夫被杀死了,我要杀了你!”
“疯女人,”马希莫恼火的叫了声,他只好一边躲闪一边用力挤开门前的床,当房门打开看到站在门口的保罗·布萨科时,修道士立刻叫了起来“看在上帝份上快来帮帮我,这女人发疯了,她要杀了我!”
“公爵夫人,您丈夫好好的他没事。”
保罗·布萨科无奈的对着哭闹的女人说,然后他赶紧侧过身子,让一丝不挂的女人从他身边一溜烟的冲过去,扑向那个被几个猎卫兵摁倒在地不住挣扎的壮实家伙。
“女人。”马希莫用有点无奈的口吻向布萨科耸耸肩,不过看到布萨科面无表情上下打量他的样子,修道士弯腰拿起了掉在地上的衣服,然后顺手从里面关上了房门。
“大人要见你。”布萨科对着房门喊了声。
“我这就来。”马希莫高声迎着,随着里面又传来一阵似是手忙脚乱的声音,房门轻轻打开先是露出了马希莫的一颗脑袋,在确定外面的确没事之后,他又把房门敞得更大些。
然后,布萨科就愕然的看到又有一个衣着凌乱的女人从马希莫身边钻了出来,她低着头贴着墙壁向走廊另一边跑去,根本没有理会正抱着丈夫像哄孩子似的那位公爵夫人。
布萨科看看那个走远的女人指了指,回头看向马希莫,脸上满是愕然神色。
“你知道的,宣扬上帝的福音是我的职责,有些追随者不但虔诚而且热情,她们并不在意是单独受教还是一起接受我的指引。”
听着马希莫大言不惭的话,布萨科似乎要说什么,可想了想之后还是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