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尽管这样,格罗格宁觉得也已经得到了他需要的回答。
“伯爵,事实上那位宫相对我或者说是对尼德兰人的敌意是可以理解的。”
格罗根宁小心的说,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小心,因为他知道稍一大意带来的就可能是可怕的灭顶之灾。
“一直以来做为汉萨同盟当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尼德兰人不但为同盟创造了无数的财富,也曾经在一些关键时刻为同盟的兴亡做出过非凡的贡献和牺牲,而尼德兰人要求的并不多,我们只希望能得到属于我们的一切。”
格罗格宁一边说一边注意着亚历山大脸上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低地人就继续说下去:“我们乞求过,向当时还是奥地利大公的马克西米安请求,请求他们能承认属于我们的权利,但是我们得到的是粗暴的拒绝和随后的残酷镇压,为了这个低地人遭到了很严重的惩罚,大公对尼德兰课重税,甚至还派兵驱逐了所有尼德兰的地区议员,这是最严重的羞辱,我们试图提出抗议,但是却被当暴徒般的镇压下去了,那段时候你是无法想象的,很多人甚至已经失去了希望,直到皇帝派来了他的儿子做为尼德兰的执政。”
听到这里,始终扮演一个合格听众的亚历山大终于动了,他先是微微抬手阻止格罗格宁,然后有些不确定问:“等一等,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们试图煽动的那个漂亮的菲利普反对他的父亲?”
看着亚历山大,格罗格宁顿了顿,接着就点了点头。
“还真是这样,”即使猜到可还是有点意外的亚历山大好奇的看着对面的尼德兰人“你们居然要挑拨那个菲利普反对他的父亲,你们给他什么许诺,尼德兰大公吗?”
“是德意志国王。”
格罗根宁缓缓的说,然后用他颇为满意的看到了亚历山大露出的错愕神情。
有那么一会,亚历山大不得不承认,尽管知道这些低地人在干什么,但是他的确还是不够了解这些尼德兰人有多么大的野心,
或者应该说,他轻视了整个汉萨同盟的野心。
显然,汉萨同盟是打算在那个尼德兰摄政身上下大本钱,然后把他推上德意志诸侯之主的宝座了。
“可是是什么让你们改变了主意,”亚历山大回忆了一下,他从格罗根宁先是出现在那不勒斯,随后又派奥尔迦拉来罗马,随后还听说他去过东方这些迹象,察觉到了异样“我听说菲利普在尼德兰还是很受尊重的,虽然这可能会导致与他父亲之间出现矛盾,但是这对你们只有好处,告诉我是什么让你们觉得他不可靠了?”
亚历山大的询问让房间里的气氛骤然一紧,奥尔迦拉夫人暗暗揪紧了做为装饰袖笼衬边,她灰色的眼睛紧张的看向格罗格宁,似乎是劝他不要说出来,不过她这个暗示显然是没用的,她注意到格罗格宁塌下去的一边肩膀向上挑了挑。
就在奥尔迦拉夫人忍不住要出声阻止时,格罗根宁已经开口道:“事实上我们发现我们不但没能得到菲利普的支持,相反我们也许很快就会有一群更加糟糕的统治者了。”
看着格罗根宁透着无奈和失望的神色,亚历山大稍一沉思恍然大悟!
就在1年多前,马克西米安的儿子漂亮的菲利普与胡安娜结了婚。
而这对尼德兰人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论是菲利普的父亲马克西米安还是胡安娜的父母斐迪南和伊莎贝拉,对低地人来说都只是残暴无情的名词。
甚至如果比较起来,也许马克西米安比那两位还要好上那么一点。
对尼德兰人来说,有这么一群统治者,甚至将来可能还是这些人的后代作为统治者,他们怎么能忍受得了?
想到这些,亚历山大的眼神微微变了,望着面前显得意志消沉的尼德兰商人,他忽然想要对低地人说:“你们可真走运,因为遇到了我。”
奥尔迦拉夫人轻巧的向对面的一位贵妇笑了笑,同时她的眼神轻轻撇过不远处的那两个人。
格罗格宁神色平静的站在亚历山大面前,哪怕他其实内心里一点都不平静。
当初在那不勒斯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如同一位东方的君主般俯视这个人。
他年轻,看上去很有野心,却又没有能够依仗的靠山,虽然有个在那不勒斯炙手可热的亲戚,可在很多人眼里却只是个没什么前途的私生子。
那个波西米亚女孩很漂亮,尽管不会说话却有着让人着迷的野性美,这曾经让格罗格宁很着迷,他甚至曾经想过要把那个女孩留在自己身边。
但是低地人显然有着更加远大的理想,在他眼里那个女孩可以作为他将来结交更大人物的有利工具,而当他发现了这个忽然在那不勒斯崭露头角的年轻人与那个女孩的关系之后,格罗根宁毫不犹豫的决定成全他们。
可即便是这样,格罗根宁也始终只是把面前这个年轻人当成一个将来也许会很有用棋子。
可是现在,低地人不能不承认,之前他的确是看错了,这个年轻人已经不再是他觉得还有些用处的棋子,而是一个不但让他大吃一惊,更多少有些敬畏的人物。
“伯爵,我接到了你通过奥尔迦拉夫人发出的邀请。”格罗根宁用手杖支撑着身体,他的一边肩膀因为不能用力只能尽量斜靠着,那根总是和他形影不离的手杖时不时的敲在石头地面上,发出邦邦的声响。
“是的,我也记得你曾经通过奥尔迦拉夫人想和我见面,不过那时候我拒绝了你,”看到格罗根宁并不因为他这话而恼火,亚历山大倒是有些佩服这个人的好脾气,不过他知道低地人的态度会这么好,应该完全是因为如今正需要他的帮助“我那时候没有回应你,是因为当时的时机并不合适。”
听出亚历山大话里的意思,格罗格宁脸上露出了少许感兴趣的神色:“伯爵,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现在已经是那个时机了?”
亚历山大微微点头,既然决定和这个人见面,他就没有什么需要掩盖的。
“我这里有一位也许你很兴趣的客人,我想你们可以见面好好谈谈。”
亚历山大说完领着格罗根宁向大厅外走去,当他们穿过短短的走廊进入小客厅时,他听到了格罗格宁手中的手杖在地上微微一顿。
“这位是尊敬的帝国宫相,哈尔茨堡的科茨察赫,我想你一定知道,”亚历山大看了看倨傲的站在厅里打量着格罗格宁的宫相“而这一位……”
“休伯特·范·格罗格宁,一个卑微而普通的商人,愿意为您效劳大人。”格罗根宁向科茨察赫躬身行礼。
“伯爵,你就是要让我见这个人?”科茨察赫目光炯炯的打量着格罗根宁“格罗格宁,我听说过这个姓,一个低地很显赫的商人家族,很有钱不过也很危险,你们家的人曾经参加过反对皇帝的暴动。”
“大人,那只是一次抗议和请命,”格罗格宁不动声色的分辨着“我们选出了一批代表请求皇帝能听取我们的请求,但是陛下拒绝了我们这点小小的要求。”
“所以你们就围攻皇帝,甚至把他堵在一家小旅店里,直到奥地利公爵派人来救走了皇帝,”科茨察赫打断了格罗根宁的话“你们是一群强盗和匪徒,如果不是在罗马,这里又不是马力诺宫,我会命令人立刻把你抓起来。”
科茨察赫一边说一边向亚历山大挥了挥手:“伯爵,我想我得离开了,我不能容忍自己和一个这样的人同在一个房间里。”
宫相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的推开面前的格罗格宁,向着门外走去。
“在这等着。”
亚历山大低声叮嘱一句,快步跟在宫相后面向门外走去,只留下格罗格宁紧紧捏着手杖一动不动的站在客厅中间。
走出客厅的科茨察赫并没有离开多远,听到后面亚历山大跟上来的声音就放缓了脚步,然后转身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