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章 比萨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托姆尼奥家族,比萨曾经的统治者,可是现在,这个家族的人却似乎成了比萨人眼中的笑柄。

亚历山大感觉到卢克雷齐娅的身上开始变得火烫的温度,他的嘴唇轻轻在卢克雷齐娅的额头上点了一下,然后微微侧头在她耳边说:“帮我做件事。”

“干什么?”

卢克雷齐娅有些迷茫的歪头看向亚历山大,她的唇角碰到亚历山大耳垂,就忽然张口一下咬住。

亚历山大的心微微一颤,他知道卢克雷齐娅也许并不知道这么做会引起男人什么样的反应,这让他在心里不由暗叹,这可真是个天生的尤物。

“帮我约见托姆尼奥家的人,可以是他本人也可以是他妻子,不过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亚历山大的话让卢克雷齐娅的眼神变得清醒了不少,做为波吉亚家的一员,她虽然一直在父兄的保护下过着很单纯的生活,但是在这个家族的人身体里已经流淌了上百年浸透着权谋的血液,已经让这个家族的人对这种事情有着一种近乎天生的敏锐。

“你要干什么?”卢克雷齐娅小声问。

“我想为比萨做点事情,”亚历山大微笑着说“你不是说比萨缺少一位公爵吗,也许我可以为这座城市找一个。”

卢克雷齐娅隐约听懂了亚历山大的话,她错愕的看着他,为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感到意外。

“难道你想让那个托姆尼奥家的人继承比萨公爵的爵位?”卢克雷齐娅先是意外,然后忽然有些愤怒起来“你为了不向我父亲求婚,宁可放弃公爵的宝座?”

亚历山大觉得头有点疼,卢克雷齐娅完全超出常理的联想,让他刚刚觉得自己搂着的是个波吉亚就立刻走了调,看着愤怒的试图从桌子上坐起来的卢克雷齐娅,他只能轻轻用力把她按住。

“听着,我可不想当一个只会帮助别人的傻瓜,”面对不住挣扎的卢克雷齐娅,亚历山大只能尽量小心的不伤到的按着她的身子“不过我也不想像外面那些比萨人那样,他们现在可是完全变成了一群只会到处碰壁的苍蝇,他们现在需要一个领头的。”

“可为什么这个人不是你呢?”卢克雷齐娅有些恼火的问。

“因为不是时候。”

亚历山大轻声说完就封住了卢克雷齐娅的嘴唇,听着身下女人发出的低声呻吟,亚历山大还有一句话并没有说出来。

我可不想那么快就让别人称为第二个斯福尔扎,或许美蒂奇更适合我。

春天的阿尔诺河沿岸很美,大片大片五颜六色的野菊花争相斗艳,离岸边稍远的地方,会有一些树林点缀期间,沿着阿尔诺河的两岸,总是能够找到被人们长年累月踩出道路,而在河的右岸,则有一条已经存在了将近2个多世纪的大路一直沿着阿尔诺河向两端延伸,这条路两边分别是比萨和佛罗伦萨。

自很早以前,佛罗伦萨人就已经十分重视比萨这个港口城市,作为托斯卡纳这一地区最有实力城邦国家和传统意义上的盟主,佛罗伦萨在历史上曾经多次在名义和实际上统治过比萨,即便是比萨击败了热那亚,成为地中海西岸最有影响的海上霸主的那些年代里,佛罗伦萨对比萨的影响都是深远而又难以抹去痕迹的。

而比萨人对佛罗伦萨的感情则是复杂的,对于这么一个始终笼罩在他们头上的巨大阴影,比萨人并不是没有想过要把它彻底搬开,甚至是反过来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庞然大物,但是每一次哪怕只是稍微露出点这种意思的结果,往往是那个庞然大物只稍微动一下手指头,比萨就只能乖乖的低头重新学做人了。

佛罗伦萨实在是太庞大了,而从上游经过佛罗伦萨的阿尔诺河则成了控制着比萨陆地上经济命脉的最大弱点。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佛罗伦萨觉得比萨这个小弟不乖,然后只要稍稍在上游卡死通往比萨的河运,比萨就只能立刻乖乖向着佛罗伦萨露出谄媚的笑脸,甚至还要忍气吞声的被予取予求。

所以佛罗伦萨人在比萨是傲慢而又蛮横的,这也已经是多少年来的传统。

但是这一次,做为使者的马基雅弗利却并没有享受到作为一个佛罗伦萨人应得的待遇,他不但根本没有来得及完成政府赋予他的外交使命,更是被人在钟楼里关了大半天,而且还很不客气的驱逐出了那座城市,这让他觉得沮丧之余又暗暗不安。

因为威尼斯人的突然到来不但彻底打破了罗马涅的势力平衡,而且随着深入到了比萨,威尼斯人的到来已经开始威胁到佛罗伦萨对托斯卡纳地区的影响和控制。

在的马基雅弗利虽然还只是个议会中负责外交事务的议员,但是他却已经深深意识了这其中可能会产生的巨大变化。

必须尽快把威尼斯人的动向报告给佛罗伦萨,虽然被驱逐出城,但是马基雅弗利觉得把消息带回去更重要,所以他顾不上深夜里旅行有多么危险,带着随从沿着河边道路向阿尔诺河上游匆匆赶去。

只是随从显然不赞成主人的这种冒险举动,在离开城市几法里之后,他就开始请求主人是不是在附近的村子里先休息下来,毕竟深夜里在荒郊野外旅行实在不是个好主意,特别他们又只有两个人,不论是遇到野兽还是强盗,随从都不认为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虽然心急如焚,不过马基雅弗利也知道随从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在经过一开始的激动之后,他也冷静的想明白了一些事。

很显然威尼斯人的渗透已经是在所难免,而佛罗伦萨因为如今特殊的情况应该也不会立刻做出太过激烈的反应,既然这样他也的确没有太大必要冒险连夜赶路。

马基雅弗利从不是个鲁莽的人,看着黑茫茫的夜色,他只稍一琢磨就同意了随从的建议,于是他们在又面前向前走了两三法里终于找到了个村子后,就在那里停留下来,准备在第二天天亮之后继续赶路。

这个村子就在阿尔诺河边不远的地方,4月的暖风吹拂进村里,轻轻的风声透过并不牢固的窗子,似乎在不住的催眠,赶了很长一段路的主仆二人很快就因为疲惫躺在堆满草垛的仓库里沉沉睡去,因为疲惫他们甚至连天快亮时有一支军队进入了村子都不知道。

威尼斯人撤退的很快,他们甚至没有派出后卫,而是只略微压住退却的节奏就不慌不忙的后撤到了那片矮山下。

这多少让亚历山大有点无奈,他知道威尼斯人敢这么干,只是因为知道比萨根本没有能威胁他们的力量。

这让他更加想念自己的猎卫兵和波西米亚人,亚历山大相信如果他们在,就完全可以趁着敌人退却的机会狠狠一下威尼斯人。

可是现在他只能带着一群气喘吁吁伤痕累累的比萨人坚守在城门下,直到看着威尼斯暂时退出了战场之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退回到城里。

迎接他们的是正跑过来的贡帕蒂和那些弓箭手,不过贡帕蒂似乎更急着想要收回那门掉下城墙去的火炮,在匆匆打了个招呼答应亚历山大在城门附近加强防御后,城防队长就带着人跑了出去。

幸运的是那门火炮摔落的地方土地并不坚固,在把地面砸出了个不小的浅坑后,那门火炮很快就被贡帕蒂带着人连拉带拽的拖进了城门。

只是当一个老炮手用行家的眼光好好检查了一阵火炮之后,得到的却是个让人沮丧的消息。

火炮的前身炮口似乎因为落地上受到了重击而出现了弯曲,这对一门火炮来说显然就和废掉没有什么区别了。

比萨城原本只有几门用来守城的火炮,即便加上亚历山大找来的那些也不够20门,看到有一门炮就这么废掉了,贡帕蒂不由异常的沮丧。

而压力山大看着那门火炮,又看看正手忙脚乱的把一些杂物堆砌在城门口加强防御的士兵们,心中微微一动。

“去城里找几个铁匠,最好把能找到的都招来,”亚历山大吩咐身边的人,然后他对皱着眉的贡帕蒂说“我想我能帮你,不过在这之前你得抓紧构建一座临时炮台。”

“炮台?在哪?”贡帕蒂愕然的看看四周。

“就在这,”亚历山大指了指离城门不远的一处空地“不要垂头丧气的,也许我们很快就有一种新的武器了。”

说着亚历山大开始向贡帕蒂描述起他的设想,随着他的话,贡帕蒂原本沮丧的脸上先是露出困惑,渐渐困惑变成了诧异和喜悦。

“上帝,居然可以这样。”贡帕蒂叫了一声,然后他就对旁边的人大声吆喝起来“快去找铁匠和工具,我们要在这里筑一座炮台。”

看着贡帕蒂喜笑颜开的样子,亚历山大轻轻一笑,带着两个从那些水手里挑出来的卫兵,向着城里走去。

对那些佣兵,亚历山大同样并不放心。

回到城里的时候,迎接亚历山大的是比萨新政府的全体人员。

其实所谓的正政府也只是由一群商人,有名望的当地市民,还有一些当初被共和国政府排斥而不得志的贵族们组成的临时组织。

这些人既没有各自明确的权责,更没有一个应该遵循的共同纲领,甚至对于是继续以共和政体维持现状,还是应该把之前的统治者扎洛尼家族请回来都各有分歧,至于说其中有人提出干脆就向城外的威尼斯人投降的建议,也并非没有人表示支持。

看到亚历山大回来,这些政府官员们都立刻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特别是在有些曾经到过罗马的贵妇们明确证明卢克雷齐娅的身份之后,这些人脸上的笑容就比之前更加灿烂了。

“我们应该召开一个盛大的宴会,”有个贵族大声建议“让我们庆祝这场大胜,威尼斯人可不是好惹的,可我们让他们吃了大苦头,这绝对是场大胜。”

“我们还没胜利呢,”一个衣着华丽,头上戴着顶镶了几块宝石的男人悻悻的说“要知道我可听说威尼斯人来了差不多2千人,而且他们一开始显然是轻敌了,难道就凭着那些佣兵和那批新招募的水手就能打赢他们,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趁着这个机会和威尼斯人谈条件,也许我们能换来一个体面的投降,那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向威尼斯人投降?”贵族露出了似乎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话的表情“我觉得你一定是脑子发烧傻掉了,也许是因为和情妇们混的太久成了胆小鬼,要知道比萨是属于扎洛尼家族的,现在卢克雷齐娅小姐就在这儿,这就说明教皇对扎洛尼家族的支持,我们唯一应该做的就是等待教廷的援军,您说是不是大人?”

看着贵族那张充满期待的脸,亚历山大还没来得及回答,已经有一个不快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什么时候比萨已经从共和国变成扎洛尼家的领地了?难道你们忘了当初我们大家都是在城邦宣言上签过字的吗?”一个30多岁,颌下蓄着浓密短须的中年人目光严厉的盯着那个贵族,同时他的眼神也不经意的看向亚历山大。

不过也许是那种猜忌的样子太明显了些,亚历山大从他的眼神中很清楚的感觉到了一丝怀疑

“你不能这么说,当初我们赶走扎洛尼家只是因为他们太软弱了,对佛罗伦萨人软弱,对那些伤害我们城市利益的大商会也软弱,不过那是因为那时候他们没得到教皇的支持,现在连卢克雷齐娅小姐和她的未婚夫都已经来到比萨了,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扎洛尼家已经受到了梵蒂冈的保护,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呢?”那个贵族很激烈的反驳着,他一边说一边转着身子向四周的人兜售他的想法“看看共和政府都干了些什么吧,大家的日子不但不比扎洛尼时代好反而更糟了,而且当初那些人承诺只要支持他们,我们大家就可以得到应得的那一份,可一旦掌权他们就把我们抛到了一边不闻不问,这里的每个人不都是因为不得志才会站出来反对他们的吗?”

贵族的话得到来了四周不少人的认可,他们微微点头,看向那个中年人的目光也有点冷漠。

“那么就因为这个,就因为没得到好处就让那个扎洛尼回来?”中年人愤怒的质问“别忘了他们家族当权的时候你们照旧被扔在一边,而且扎洛尼家贪婪谁都知道,你们就能保证他们回来之后不会变得更肆无忌惮横征暴敛?”

中年人的话显然说中了很多人的忌讳,即便是一些原本认同那个贵族的话的人也不由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或者,我们也许需要有人保护我们,但并非一定要把扎洛尼家请回来。”有人低声说了句什么,这话引起了人们的注意纷纷向那人看去,等看清那人后,那些比萨官员们脸上似乎都露出了些许的古怪神色。

那是个体型瘦小的男人,一件很宽大深红色袍子披在他身上就好像是被根木棍挑着似的晃来晃去的,他头上戴着的那顶软毡帽上的绒球软绵绵的垂向一旁,看上去就好像是错把睡帽当便帽戴出来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