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中,最忐忑的莫过于被皇帝盯住了的当事人湘宝,她简直是一下子就忘记掉眼泪了,台上台下的人都瞧着自己这里,倒仿佛她才是那个“唱戏”的角儿……
惊悚。
湘宝不自觉往太子身后缩了一点,吞了一口口水,七皇子也怔住了。太子面上看着没多大情绪起伏,实则握住茶盏的指尖缓缓曲了起来,指骨泛起白痕。
没多时,皇帝走到近前。
没有皇父站着他们当儿子的坐着的道理,众人便一股脑儿全立了起来,只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后目光都落在太子的主桌方位,料想有场热闹。
另一厢的淑妃伸了伸脖子,蹙眉向张全顺问:“顺子,你帮我本宫瞅瞅,本宫眼神不济了么?那丫头怎么瞧着恁的面善,像是咱们宫里出去的?”
张全顺眯起了一对细眯缝儿眼,要么都说小眼聚光,他凝神看了看,自然认得出是自己曾经看好的新入宫小宫女湘宝,只可惜她牵扯进大皇子和墨玉的事情里,最后成了炮灰。
“您瞧对了,这可不就是,就是那个湘宝啊,”张全顺暗戳戳比比大皇子的方向,“被您罚去北五所的那主儿,这倒稀奇了……”
淑妃脑海里百转千回,头一个念头就是皇帝老当益壮,瞧上年轻丫头了,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留。又想,这人既然跟在太子身后,不知皇后作何计较?莫非是皇后给自己的绊子?
皇后耳朵好,听见淑妃的嘀咕,眼神便看向了后侧方的淑妃。
她也不晓得如今怎么回事,但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挑唇笑道:“淑妃看本宫做什么,这宫里多少娇花儿似的姑娘?跟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陛下喜欢便是,重要的是能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没人能独霸着一个,没的骄纵起来,妹妹说可是这个理儿?”
淑妃气得揪紧了锦帕,皇后当众对自己这般明嘲暗讽,还不是因为六皇子如愿当上了太子,她竟就神气起来了!是谁前番病得起不来身,还是她念着到底相识这么些年去瞧了她,如今裤裆里插令箭,越发不把人当人了。
人在低处懂得认输,这也是淑妃多年的生存之道,忍耐。
皇后惯常骄傲凌人,她不辩嘴,眼下更不是时候,只颔了颔首,嗓音轻柔,“您说的是,妹妹受教了。”
太后没心思听她们争吵,也站起了身,只是走了几步停下来,旁人不如根底,她却不是。
皇帝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他当年的风流往事太后跟着擦屁股不是一桩两桩,甫一见着太子身后侍立的那宫女她心下也感到诧异,太像了——
这些年不是没有长得像白氏的女子出现,但这一个不同,她连神韵气质里都融了几分白氏的影子,身形也极为肖似……
冷不丁的,这丫头是打哪儿冒出来?
真叫人不知所措,太后觑着,估算她年纪至多十三四岁,隐隐生出些联想,不好为外人道。
皇帝同母亲是同样想法,然而当年白氏带着一双儿女逃走了,打乱他全盘的计划,多年来遍寻无果,而今怎的偏生天上掉下个女儿在自己眼跟前?
他如在梦境,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十来年对白氏有增无减的渴望,即便身登九五,世人以为皇帝万事顺遂,应有尽有,却怎知他连自己最想要的女人也得不到——
皇帝望着眼前人,只觉自己抓住了一根线,顺着这根线,他渴盼已久的都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