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宝绾在头顶的两个小髻一下子就被扯散了,她痛得红了眼睛,眼巴巴望着他,“您放过我吧,我实在做不到——”
雨声哗啦,天地连成一线。
她在他臂弯间细细颤抖起来,温热的眼泪和着雨水流向颈窝,落在上官静渊眼底,犹如一枝孱弱的花骨朵儿,毫无招架之力。
他微微沉吟着,泯灭的慈软心肠终于重新燃起。
“小语,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听我的话,嗯?”大皇子开口道,满面无奈的神气。
小语是湘宝乳名,近十年没人这么唤过她了,她怔了怔,吸了吸鼻子,试探着道:“可我没有能耐做到,我知道自己……我不是这块料。”
大皇子松开湘宝的头发,脸上微沉,他勉强按捺住了,咬牙道:“恐怕不是不能做到,只是小语的心歪了,不肯再向着我。”
湘宝拢起眉头。
这话不该是这样说的,他叫她做的事情不光彩,不道义。她现下悬崖勒马,毕竟还不曾真对不住六皇子,一切都还来得及。她知道自己是对的。
大皇子把脚边的伞踢了踢,未几,半胁迫着打横抱起了湘宝。
他把她放到庭院角落的三角亭扶手上坐下,她双腿悬空,只有扶住他的手臂才能坐稳,紧张得浑身绷紧,颤颤巍巍凝住了他。
这个男人脸上糊着两层皮,一会儿喜脸,一会儿狗脸。
她若是同他一条心,他自然觉得她千好万好,她若是决意分道扬镳,他的冷酷嘴脸便昭然若揭了。
“乖,不要怕。”上官静渊牵了牵嘴角。
他探手抚顺她被雨水打湿的长发,拢到耳后,幽深的黑眸闪了闪,就在她分神的时候,忽而抽出她捏在左手手心的纸张。
“我瞅瞅,这捏成了一团儿的是什么。”
他欣赏她惊慌的神情,慢条斯理背过了身去,展开纸张从上浏览至下,嘴角便讥诮地勾了勾,“哟,这笔字儿,左手写的?你怕他认出来是你么?”
这份奏章的誊抄件绝对不能落在大皇子手里,湘宝急红了脸,“您是堂堂皇子,怎么耍赖抢人东西,你还给我——!”
她探手来抓,大皇子一把捏住她的腕子。
这种柔弱无骨的小手臂,他毫不怀疑自己轻轻一折就能拧断她,只不过懒得再动粗罢了。
“啧,平平无奇的内容,当真是静夜写的?”他存疑,但还是将纸方正折叠起来,掖入怀中。顿了顿,踅身莞尔道:“有道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现下能依附的唯有我,我若是你,更应该抓紧我不放了。”
他把她抱下来,湘宝紧抿着唇,反抗的情绪在胸臆里鼓荡。
眼下大皇子是个长着獠牙从阎罗殿里爬出来的催命符,他扽住了她的把柄,便觉得可以操纵她,拿捏她,可以为所欲为了。
她原来当真一心一意想过和他站一条船上,可是,他不可靠,实在叫她惧怕。
更何况……
她一点儿也不想和六皇子站到对立面,若是被他怀疑,厌恶……光是想想都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