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

真的是画屏。

这画屏自打阴了珠串儿一局,她进宫后就再没她的消息了,原还想着珠串是白操心,没想到这会遇上了。

不过湘宝自问自己与她毫无过节,心里也就定了定,她看见她顶碗的样子才突然想起来桃子的话,说原先茶水上的安姑姑在罚底下的小宫女,居然是画屏。

“你没跟珠串儿在一块儿啊?”

画屏其实是个自来熟,但人跟人总有不和的,她不和珠串儿好是瞧不惯珠串的气焰,湘宝她是记得的,没什么存在感,除了脸皮白净生得打眼,并不叫人多注意。

画屏把水碗小心在脑袋顶扶了扶,努了努嘴道:“我可听说珠串儿重新回来了,这会子在御膳房当差呢,也不知道整天横什么,还不是不如咱们。”

她编排珠串,湘宝不好插嘴,画屏也看出来了,她整个人一直都劲劲儿的,被罚也不沮丧,笑眯眯道:“你知道安姑姑做什么罚我?还不是她不局气,看你得了殿下青眼,就来寻我的不是——”

她哼了哼,长江后浪推前浪,谁知道以后怎么着,就对湘宝说:“咱们可一直没仇没怨的,往大了说还是半拉朋友,你今后若是登了高枝儿,千万拉我一把……珠串和墨玉可是表姐俩,你跟墨玉的事承乾宫里也只有我留心了,你啊往后提防着点珠串那蹄子,她心眼子多着呢!别给人卖了还数钱。”

湘宝越听话里意思越不对,珠串对自己确实是好的,至于后来跟墨玉的恩怨,那都是淑妃娘娘一手作出来,珠串完全不知情。

她当初临走前把那簪子给了自己,她念着她的好。

“你还得罚多久?”湘宝岔开了话题,扽出帕子在她脸上抹了抹汗珠,“我去书房前你就在了,前后一个多时辰了都,等下夜里蚊虫还不怕,就是那些鬼啊怪啊的……”

画屏一听脸都绿了,腿上打起摆子,湘宝噗嗤就乐了,叫她再挑拨。

闹归闹,她自己是受过姑姑们给的这份罪的,知道不好受,就好心眼地跑回房里点了盘蚊香放在画屏脚边,“我估摸着安姑姑睡前会来叫你回去,而且别担心,这世上哪有鬼?”

她指指心坎的位置,“鬼不可怕,人心才是难测。”

这话是真的,湘宝侧卧在炕上,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踏实。

六皇子可说是个温善的人,他对别人如何她不晓得,单单在她这里却无可挑剔。

她从枕头下摸索出那支细细的笔杆儿,笔头毛刷软软的,在鼻子上刮了刮,又润又舒服,就好像…好像那会儿他点着书页在她耳畔告诉她一天该写多少字,写多久会有进步……

他的声音甘泉一般,流到她心田,她就舒服到了云彩眼儿里了。

湘宝坐起身来,她不禁愁烦,自己要是偷走了治水的奏章,于六皇子会有怎样的影响?大皇子呢,他是准备将两边的意见融会贯通,合成一个全新的思路?如果真这么的,一定会被皇上大加赞赏罢——

如今是骑虎难下了。

又过了几日,皇太后千秋将近,召见了眼下最红的延庆戏班班主进宫问话,预备到时候在宫里演上几出新戏,也给蒙在太子薨逝阴影里的紫禁城多出几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