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什么了？让你继续放肆？”

听这语气，另外两个人都立刻明白了。现在的萧大人很生气，非常生气。

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文森特早就对萧无念的死板教条和责问免疫得差不多了。

他只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反问道，“我做什么事了？”

这一刻，十七觉得他都能看到萧无念额头上暴起的青筋了。

“什么事？”

“你问我你做了什么事？！”

暴怒的男子狠狠拍了一下旁边的木桌，震得上面的茶杯都要倒了。

萧无念的表现，文森特难以理解，所以他直接板着脸，不爽的转移视线看一旁睡觉的小花。

见情况不对劲，十七赶紧对七相使眼色。七相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清清嗓子，开口想缓和一下气氛。

“咳，表哥、不是，大人。何必要如此动怒。这孩子平日就顽劣，您也不要这么计较了。”

萧无念黑着脸怒视面前一脸无所谓的人，而后转头瞪了一眼七相。

“他？顽劣？这哪里是顽劣的事，这明明就是愚蠢！”

十七和七相都心里一惊，平日里不老夸人家聪明么。怎么今天就骂别人蠢了。

“我不就是跟那人进去学习么。”文森特无奈的说着。

“学习？！”萧无念语调都高了不少，“那家伙是谁你知道么？那独眼龙想对你做什么你知道么？”

十七和七相听到这对视了一眼。感觉好像知道了什么。

萧无念一连串斥责下来，说不出其他话了。他听说这人要去那最糟糕的地方学习盲人，觉得不放心跟去，果然看到对方没自觉的被骗。

那个看起来平易近人又亲切独眼龙，是那一带出了名的淫|贼，传闻他还会专门找落单、无父无母的孩童用药迷走，有时候拿去卖掉，有时候就和他的一帮兄弟玩弄好几天才放出来。他们甚至连眉清目秀点的男人也抓。

他现在手上还有份机密，里面还记录了那独眼龙在这个镇子里做过人头买卖。

这人会囚禁能生育的哥儿和女人，让他们不断怀孕、生育，然后又夺走孩子卖掉。

所以，这人一直是他名单里的重点对付对象，只不过那片地区一直都那么混乱还和梅家有莫大的关系，他很难短时间内除掉那独眼的势力。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当时一看那独眼龙带着他眼前还毫发无损的人走进暗房，整个人都······

又气又无奈，萧无念现在没辙的闭眼扶额。

十七见气氛缓和一些了，就轻声问文森特，“你是不是跟着一个看起来很好的一只眼走了？”

文森特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十七更惊诧了，“啊？！你真的和他走了？想都没想？”

文森特不解地反问，“怎么了，他看起来没怎么样啊。他不是那店的老板么。”

七相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

“你怎么身为哥儿的警觉性都没有啊，真的是。”

文森特更疑惑了，“啊？这和我是哥儿有什么关系？”

七相：“······”

但这段对话还是点醒了在的所有人。

文森特这才想起来，在这里，哥儿=女的=他自己。这茬事他都忘了好久了。

现在想起来，他在心里再次对这充满恶意的世界竖起了中指。把他当女的，这不是玩他么。

而另外三人此时都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的确，他们貌似就没有灌输过对方任何‘性别’上的注意点，也没有把这孩子当成娇贵难得的哥儿来养。

好像现在发生这种事很正常啊。

萧无念等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自作孽不可活的悲哀表情。只不过，萧无念表现得更加无可奈何。他挥挥手示意文森特可以走了。

“罢了，你先去准备其他事情吧。”

文森特尴尬的起身出门，还有些愤愤不平。

“主子······”十七看着眉头紧锁的男人，感到些许担忧。但有些话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表哥啊，你现在还是要多考虑考虑这孩子和你的未来了。不要老想着怎么利用他了。”

七相直接大大咧咧地说出了十七也想说的话。

十七不得不佩服七相的心直口快了。

可萧无念却疑惑地看着七相，“为什么是我和他的未来？”

十七：“·······”

十七表示，他是第一次这么想吊打他尊敬的主子一顿。

萧无念最后叹了口气，“你们不用操心，有些事我知道我该怎么处理。”

看对方这不容抵抗的眼神，十七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不过七相还是嘟哝了句‘到时候看你怎么哭’，发了发牢骚。幸好萧无念现在无心教育他，要不然下一个跪下的就是他了。

可萧无念出了门后，面色依然凝重。刚刚那些话和今天他的暴怒，像一颗石子，打破了他心里平静。

他心里很乱。

不知走到了哪里，他的脚步也渐渐慢下来了。

“·······”

突然听到什么人的说话声，他有些好奇的靠近。

“子非！子非，等会儿我装神棍，你要配合我跳马懂吗。”

萧无念一听就知道是这是经常让他哭笑不得的人了。

他轻手轻脚的靠近，在墙边就看到那人拿着一条薄纱布正在包眼睛，而他对面就是低头吃草的黑马子非。

黑马看起来对老烦他吃草的主人很不满，挪了挪步子离得远了一点。但文森特依旧不依不挠地烦着他的爱马子非。

见状，萧无念无奈的笑了。

这人别的不要，特别喜欢养宠物，和养小孩似的。

小孩·······

想到了什么，萧无念摇摇头赶紧打消了自己的念头，继续观赏对方如何表演神棍瞎子。

那纱布应该不算厚，眼睛蒙上后应该还看得见一点。

不应该直接睁着眼睛演么？萧无念这么疑惑着。

而文森特包好纱布后，之前眼瞎的经历马上就回忆起来了。他边回想着，边摸索着像以前一样，他每一步都慢慢探着走，拿着木棍敲敲打打。

之前他虽然瞎了，但那时有好长一段时间他根本不用走，虞清离直接抱着他到处逛。所以，现在琢磨一下盲人行走的神态动作还是必要的。

他再次感慨，当个间谍还真的麻烦。为什么他当初去挖人参时捡到的不是个正常人的尸体呢。

渐渐的，他越来越有过去自己摸索行走的感觉了。

绕了几圈之后，他打算试一下装睁眼瞎，毕竟他的新身份是睁眼瞎神棍。

可才扯下纱布没几秒，面前就突然有人用力的抱住了他了。力道大得简直是正面杀。

这一抱吓得他不轻，他刚刚连对方的脚步声都没听到。全家上下比较经常见面的人中能做到这样的就俩人了。

他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衣服。他刚才被这人罚跪时还盯着上面的花纹好一会儿。而他现在也盯着。

抱人的萧无念似乎在喘气，而文森特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脏跳得很快。而这种异样的氛围开始感染了他。

这么一来，好像他当初在洞穴里摔倒被虞清离抱住一样。那还是他头一次如此失态的求人别丢下他一个。

而主动抱人的萧无念也是百感交集。他之前还在角落里默默观看，但见这人学盲人越学越像，他心却在一点点被揪住。

等回过神后，他已经冲上去了。可这种举动非常不合适。他们俩还在外面，这样似乎有伤大雅。

“不要丢下我······”恍惚的文森特已经完全入境了。

再次回到这个怀抱，他果然还是感受到了不安。

这回人他是没认错，但是总归已经是不一样的人了。

他其实一直在怕，怕哪次开始，这样的穿梭世界之旅只剩他孤独的走完，孤独的完成一个个沉重的夙愿，还永远没有尽头。

没有人会陪着他，帮他，愿意爱他。他其实一直害怕一次次的转换世界。

过了片刻。

“嗯，我不会。”男人鼻音很重地低声答应着。

原本想放开的手还是没有放开了。听到对方少有的哀求语气，他立刻投降了。

萧无念虽然感觉很奇怪，但他最后还是想着这样抱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的，不会有人看到的。反正只是安慰一下而已。

不过边上的子非马不算进去，墙头趴着的十七、路过的仆人甲乙丙丁，以及尾随已久躲在草丛的七相，不知道算不算萧无念定义的‘围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