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王拱辰是陪衬,真正的渤海切入点部署计划,是大魔王乾刚独断。
只见指挥部里,王雱看着海域图发呆至傍晚时,忽然把手指在了一个地方:“二月五日凌晨,于这个地域打响渤海第一枪。”
几个在场的登州官僚、顿时茶碗都拿掉了,半张着嘴巴。
王拱辰惊悚的跳了起来:“你确定没搞错?这是……大辽国的苏州港!”
“是的就打苏州港,但并不是对辽国领域偷袭。我正式授权海军护卫舰进入辽国领海,快速击溃女真海盗战船,越多越好。真正在给女真人提供后勤的就是辽国苏州港。”王雱语出惊人。
关于此点,王拱辰也有来自燕云的内线消息。确实如此,因女真人和高丽人苦大仇深,只是暂时在辽国威压下合作。所以高丽开京和西京港不可能对女真人开放。那么女真人要绕过朝鲜半岛进行远海作战、响应辽国人指示给大宋添堵,就需要有基地和港口补给。
也就是辽国苏州港。
辽国苏州港和大宋登州港,刚好形成了渤海口子的两扇门,采用奇兵突击手段,一举大量击沉女真战船后,基本也就把剩余的海盗赶出了渤海,那他们只有两条路:缩回日本海,或者在日本九州岛侵略加补给。
若选择后者,女真人就是真正的劳师远征,除了疲惫又补给困难外,他们也将面临倭岛的群众反抗斗争。
但尽管想通了这些道理,王拱辰仍旧心惊肉跳,迟疑道:“老夫还是担心你的战法会引发更大纰漏……授权宋军护卫舰进辽国领海、击沉女真战船,这事实在太敏感。若为此引发宋辽战争,老夫就真的祖坟冒烟了。”
王雱摆手道:“不管这些,既然认定了战争不可避免,作为指挥官,你我的责任是狮子搏兔,开局就要把战争利益最大化。要取得最大战果,我海军护卫舰必须进入辽国领海执法。胆子那么小么还打个蛋,交趾人都敢把军队开进我大宋执法,高丽人受他们唆使、都曾经敢封锁我们的领海捉走藤原光子,妈的我大流氓国度,进盟国的领海借道、抓捕个把盗贼怕什么嘛。速战速决,快进快出,事后最多我开放外交口子对话,派你个送外卖的老东西去辽国谈判安抚和赔偿,你不是挺有人脉又猥琐吗,总之事后我们绝不承认进入他们领海,我们只是路过而已。”
王拱辰顿时满头大汗,“在领海外,等候打击女真人可否?”
王雱摇头道:“不行,因为不集中。女真的部分战船不会离港,就算离港也马上就分散,若在领海外,一开始我海军就要在经验不足之情况下疲于奔命,战术难度很大,很难控制。若他们是抚宁军我就不会走这样的极端,可以慢慢打。但他们并不是,虽然一直在喊口号,还是需要成长的。所以第一战的结果越好,他们士气就越足,信念就越坚定。”
王拱辰道:“你是否考虑从枢密院层面周旋,把精锐抚宁军部分放在登州,以应对新的局势?”
王雱叹息一声摇头道:“没有所谓的援军了,陈二狗就是全部支援。登州必须依靠自身顶住渤海压力,这个时期气候不对,不是我真的做不到调军,而是北京驻泊司一兵一卒不能动。我不在这里指挥海战不是撂挑子,而是大宋兴许会进入至暗时刻40,我必须赶回去做出部署,抚宁军无法进登州,至少两年内不可能。这是用于关键时刻、顶住辽国百万集群的中流砥柱。”
王拱辰吸了一口冷气道:“既然你知道偷袭苏州港会引发宋辽对持,还要这么做?”
王雱道:“不是我要这么做,而是不论我们如何退让,不论打不打苏州港,只要局势稍有变化,珊军和皮室军一定开进南京道进行凶残的碰瓷。你真以为广南的交趾军越境事件是凭空发生的?我大宋军队什么样你难道不知道?怼个女真海盗,都需要我神机雱亲自上阵动员,若现在不做准备,真是辽国大军压境时刻,又没有抚宁军重炮集群部署的防线,那会第一时间就导致大宋内部踩踏崩溃。”
“结论是: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不论渤海战役还是广南战役,都没有援军,也不会有我神机雱的临阵指挥。我的责任是关键时刻、像抗菌素一样镇住辽国这个最大并发症,局部阵痛我没精力也管不了,但我相信,时至今日的大宋免疫力,能自己抗住局部病痛的。”
王雱最后道:“突袭辽国苏州港之战术已定,海军的责任是狮子搏兔,战果越大越好,给我一口气打出声威,震慑住群狼环绕的时局,以便为我解决其他问题赢得关键的时间纵深。”
就此王拱辰和其幕僚不再说了。就像海军被逼上阵一样,大魔王就这德行,作为现今军1委第四号人物,现在他进入了临机专断状态,再唱反调下去虽不至于药丸,但大概率遭遇吕公弼似的待遇,若被一套招送去住院就哭瞎了不是,登州一样会名正言顺的被他接管。
总之是决定要打了,是否会引发超级大国间的战略对持要拭目以待。不论如何运气是人的资源之一,国家在某个时刻也需要一些国运,大宋正在崛起,但距离不需要依靠运气的间断还有不少距离。
这些事若处理好了,大宋成功突围,那么无疑大魔王会是大宋历史上最光耀的伟人领袖。但若失败,他这个临时的“北府宰相”就会成为大宋的千古罪人,这就是一次梭哈豪赌。
“希望天佑大宋吧。”王拱辰在心理这么想着,无论如何自己已经卷入了,没人希望大宋药丸……
两日后就是的“登州会议”。
现在这个会议不起眼,但是将来,这个日子一定会千古流传的。
现在大魔王还不是宰相,却以领袖姿态发起了登州会议。王拱辰对此非常配合。
换别人不行,但王拱辰这个老狐狸原本就一屁股屎,现在又因他侄子王罕当时的政策,越南人已经不宣而战,暂时还没有强攻,但引而不发让人为难。
以大魔王的节操和威望,要把这事套在王拱辰身上进行严厉打击,那真的太容易。所以投鼠忌器下,现在大魔王要做什么王拱辰都十二分配合,只求能把广南的责任给慢慢抹平。
这次联合会议,参与者有工业司驻登州全部官员,登州全部文官系统,亦有步军司住登州水军都头以上军官的参与,乃是一次全会。
州衙容纳不下这么多人,所以是露天会议,差不多两百人,都在大雪中集中起来等候着大魔王的驾临。
会议展开前已经有过余热,但凡大魔王的信徒,均把这次会议提前吹风为“大宋的战略分水岭”,一个将会载入史册的符号。
对此有些人担心,也有更多的人期待。
某个时候,大雪中瑟瑟发抖、穿的如同毛毛熊一样的大雱来了,没有客气,直接走上了临时搭建的高台,清了一下嗓子后道:“让大家久等了。”
王雱接着道:“作为负责任的大国,根据地方自主权,在早前我就和王拱辰大人有过详细沟通,兴许已经不是秘密了,私底下似乎都知道了我大宋即将要对丧心病狂的女真海盗宣战。”
场面越来越静,逐步的落下了官员间的私自交谈声。
王雱再道:“于此时刻,我两日没睡觉,考虑了非常多的问题。相信大家也都耳闻了,就在这我登州政府即将打击‘治下海盗’的节骨眼,大宋西南后方起火了。邪恶的交趾李日燇政权一而再、再而三对爱好和平的大宋发起挑衅,其五千马步军曾踏入了大宋领土,杀死宋边防军两百多人。”
这个消息有的知道,有的则不知道,就此,台下掀开了热烈的议论声。
王雱微微抬手,待声音落下后再道:“交趾军侵略宋国领土,但除了永平寨战役中被杀的宋国边防军外,暂时没有平民伤亡的消息。而后交趾人围而不攻,这事的玄机又在哪呢?”
大家开始面面相视了起来。
王雱道:“我不是神,未必正确。但我猜测交趾人不傻,他们不会真的具备对大宋的挑衅能力,所以他们不是仁慈而是等候信号,即蚂蚁吭大象的进攻信号。这个信号是什么呢?”
环视了一圈后王雱缓缓道:“我认为这个信号在渤海。交趾人不是等待我们对女真海盗宣战,而是等候女真海盗主动对宋宣战。”
“这道理是什么呢?是契机和士气问题。假设女真人判断迟早要和大宋水军开战,既然战争不可避免,那么他们不会真傻到等着先被宋军痛打,他们应该会在我大宋准备不足、日本沿海准备不足情况下,发动标志性的袭击大宋商船事件,造成大宋内部恐惧,以期望彻底断绝大宋的海上贸易线。若这个信号出现,我认为交趾人就会发动真正的攻势浑水摸鱼。交趾人当年就收留叛军侬智高余孽,且拒绝和大宋谈判,这证明了他们不是好东西,不是大宋的朋友。”
顿了顿,王雱一字一顿的道:“我的结论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大宋不喜欢打仗,但眼看战争不可避免,被狼群围观时一定不能怂。必须赶在女真人动作前主动出击,打出声威,打出气势。我们准备不足,但女真人和我们一样也准备不足。我们在不适合时主动出击宣战,就是反信号,是所有狼群投机者的意料之外,于是在战争不可避免这个前提下,主动出击,相反能为我大宋赢得更多缓冲,给我大宋朝廷解决西南后院问题赢得时间纵深。”
到此大家感觉很不好,但也不敢唱反调,只面面相视。
而登州五百水军被马金偲等人调教已有一段时间,规矩还算有,全体军官从稍息状态立正。
“石介。”王雱道。
“末将在。”头皮发麻的步军司将领石将军出列军礼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