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东华门唱名

到了这一刻仍旧还有悬念,双方都不知道早前的黑料会不会影响到王雱进士及第,会不会因王雱的存在、把某纨绔子弟挤下去第二梯队?

次日一早捧日军出动,驱赶人山人海的人群让出了一条道出来。

人太多了,因为在大宋这是最盛大的庆典:东华门放榜。

所谓榜下捉女婿就是这个时候。大宋百姓喜欢过节,喜欢凑热闹,所以每到这种时候必须提前来占据有利位置。否则东京有几十万关心这事的人,但东华门就这么点地方如何容纳得下。

许多人是连夜就在这里霸占了位置排队看戏的。

那些等着捉女婿的豪门,必须派出膀大腰圆的家丁提前抢占前排,否则还抢个蛋的女婿。

所谓榜下捉女婿是有规矩的,豪门子弟不能抢,人家不愿意来。就算真的抢来了,女家也控制不住,相反有家族被吞并的危险。

捉女婿主要是针对那种真正依靠读书崛起、却没有家世、没有根基的那种。抢来家里后自然就是一家人,相对容易控制。话说当年舒州那个陈建明,就是被前宰相陈执中的女儿派家丁那样捉回去的……

皇帝精神不好没来凑热闹,由奶爹老陈带着皇榜和大内高手仪仗队过来了。

之所以派太监出马,乃是因为太监嗓子尖锐,又爱唱。在这里要把名字都唱出来。

捧日军开道之下,从专用通道走上了高台,老陈不墨迹,直接张开皇榜唱道:“嘉佑四年今科,状元及第者——临川王雱!”

“卧槽真的出事了!”

“他连长文都写不出来,殿试答卷简直是糊弄皇帝,却是今科状元?”

“嗯嗯在我意料之中,你们不懂,王雱的殿试答卷乃少见雄文,正因为简单有力,是我大宋科举中从未出现的,才容易震撼人心。所以他状元及第不意外。”

“那些考官么也是够了,真为他们的水平和鉴赏能力捉急。”

“他们是客观公正的人,王雱真有货,答卷也毫无毛病。又没有找到他作弊证据,你想让那些法制派怎么干呢?欧阳修相公还专门考了他一篇法务论呢。”

“我只知道,放榜前的水漫金京城战役,那些纨绔子弟纯粹作死,敢公然叫板大魔王。大魔王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且喜欢欺负权贵,此番他状元及第实在太高,一但得势,那些龟儿子吃不了兜着走。”

“状元出来了,怎么还没人上去把大雱拖走?”

“你喝醉了吧,捉女婿敢这样的话转眼包老大请你喝茶!不信你现在上去试试拖走大魔王,看会发生什么?”

“厉害了,大雱从现在起最迟九年拜相。”

“时间不知道,但总之跟着大魔王有面子,有肉吃,有工作。支持大魔王!”

这种形势太火爆了,让老陈傻眼,导致后续的名字念下去都没人听了,完全被盖住了。

这就是嘉佑四年科考,那些豪门连一个女婿都没捉到,都被大黑马影响了。因为口碑差劲的王雱状元及第了……

坐在上清宫关注局势的老赵也傻眼了。

起初老赵气啊,恨铁不成钢,就等拖着病体等着拉偏架、竖立起王雱来,结果他被人翻出了不少旧账猫腻来,还主动承认了,这就有些尴尬了。

却是一转眼被他翻盘,仅仅一篇有力的短文,所谓大道至简,越简单的反击就越有力量,越能被更多直肠子接受,所以现在大雱的人气相反又爆棚了。

除了大头百姓声援,鉴于神童那知错能改的接地气风格,现在各大书院的学生和先生,支持王雱的呼声也开始高了。

就此老赵放心的同时,也难免再次想到了王雱于殿试的答卷。

初看像是过于简单糊弄人,但再看,王雱是说的似乎有些道理的。

今个结合浑身是毛病,却有群众基础、又愿意认错的神机雱事件看,一场看得见的政治危机被他轻易化解,这其实没什么秘诀,大道至简:正视就行。

从这个简单的过程中,老赵理解了他写在殿试答卷中的“务实、宽政,为民心之本,发乎于自然,起于仁心,始于知知基层疾苦。充周严密,毫无纰漏者不可得亦不可信也”。

神童接地气的指出:谁的屁股里都有屎,只是爆出来不爆出来的区别。若真的滴水不漏白纸似的完美,那样的人不存在的,真出现了不是圣人就是妖怪,不能信也不能用。

装逼只是在戏中才好看,但要执政取得民心,戏子手段是完全没用的。

王雱清楚的表达了:要发乎自然,起于心地不错,始于接地气,有错误、不完美、又愿意改正的人,才能被社稷接受。

这很像是神童的又一次派军布阵,为他自己,为将来的大宋接班人铺垫出“可以有错”的气候来。

思考到此,除了让赵祯愿意对未来的接班人和宰相苗子更加宽容些外,赵祯也重新审视了王雱的殿试答卷,越读越是自己忽悠自己,觉得真乃大道至简的雄文也。

王雱的才华不容否定,他已经用实际表现证明过无数次。所以王雱到底怎么作弊混过司马光那关,赵祯现在已经不关心了,不想管,没精力。诚如他所言:容许他小子有些不完美吧。

说起来,赵祯这一辈子还真的比较爱用不完美的人,捏住官员一些不痛不痒的小辫子才方便控制啊,控制才是王道,像包拯这类铁头么,那真的是让任何帝王都头疼……

此番除了在民意声浪上胜利,大雱还果断出击,混进了中书门下面见富弼爆料道:“相爷,下官监控到有些险恶用心的家伙在京城充当水军,带领不明真相的群众节奏,意图颠覆我大宋科举选拔制度,放任下去,恐动摇我朝之血统根本。”

富弼翻翻白眼,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道:“喔,这样啊,那你想怎么办呢?”

“请相爷授权下官就此展开调查,最好把他们全部捉去喝茶。”王雱歪戴着帽子大进谗言。

富弼又不傻,顿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道:“你疯了呢,还是你把本相当做弱智?”

“没这事,下官对朝廷忠心耿耿。”王雱摇头道。

富弼这才又道:“说你忠心耿耿我信,但你才是用心险恶的那一撮,此番你都已经占据上风,扭转了民意和读书人的支持声,你不就想找机会把爆你黑料那些人一网打尽吗,有这必要啊?小子,戾气不要这么重,要我看,他们也都没说错嘛,你不是自己都承认了吗?”

“这……”王雱也开始有些尴尬。

“你的尿性本相还不清楚?若可以,你早就动用包拯的力量把他们和谐了不是?正因你忽悠不了包拯,所以来老夫这里胡说八道。”富弼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看老夫哪点比包拯傻?”

“不不不,下官没这意思。”王雱摇手。

“快滚!”富弼的呵斥声中,搬弄是非失败的王雱果断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