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潢地区人多,若没了本地粮食和草料,就算我大宋不遭遇水灾,但河道被封堵之情况下,于寒冬大雪中的粮草援助,至少要耗费百万为单位的民力,在陕西赤地千里之情况下,这能把大宋一起拖入深渊,成为一场几乎打不赢的战争。”
“经过上诉之分析,于是咱们回到问题根源上,你们需要认清形势即:哪怕我部现在出兵,也已经无法阻止西夏军之秋收行动。这就是河潢地区之第一生命线,不能依靠外力,要自力更生,要依靠河潢地区之群众力量扩散出击,抢收粮草。”
“不要固守西宁州了,也千万不要再与西夏打阵地战。你们集中了起来上去送,我是卓洛兰我做梦都能笑醒。把现有的骑兵建制打散,分散出击,利用地势熟悉程度高于西夏军之优势,小股部队穿插突围出包围圈,保护吐蕃民众于河潢地区抢收,能抢了带走就带走,带不走的烧毁,不要有任何的思想包裹和负担,敌进我退,敌退我抢。”
“不要被区区一座带不走的死成禁锢了思维,若没有粮草,西宁州之城池就毫无卵用。西宁州之城池,漫咩若要,那就给他。河潢地区之粮草,才是河潢战役的第一生命线,而西宁州并不是。漫咩若愿意分兵占领西宁州,我做梦都会笑醒,因为那意味着他的力量被分散,他们毫无群众基础的情况下,更没有人手去收割粮草。”
“漫咩部于潢州攻防战时,因错误的战略思想造成杀伐过重,彻底失去了民心,这就是我方现在的唯一优势。西夏军多部即便会师,也不过七万之众,与广大河潢地区之民众数量相比,处于绝对劣势。要加以正确的宣传和思想指导,利用潢州之血腥例子,发动群众为家园而战,为生存而战,为反抗邪恶暴政而战。”
“敌人集中,我便散开突围抢粮。敌人散开,我便集中狠打烧粮。认清形势为‘粮草生命线’,假设你部能接受此观点,以此为中心,动员群众勇敢出击,敢于放弃固守城池之思想,持续斗争下去,就能看到胜利之曙光。“
“宋国王雱,八月二日夜,于抚宁县书敬唃厮啰将军。”
书写到此放下笔,把书信递给穆桂英去转发。穆桂英顺便看了一遍书信,惊为天人。王雱的思路风格真那的是和传统的任何官僚都不同,战法更是和狄青截然相反。
有没有用、能否最终赢得河潢战役穆桂英不知道,但穆桂英清楚,假设大雱的战略真能得到一定程度执行,那西宁州至少能支撑到志愿军开进河潢。
为了支持这个部署,当时王雱第一时间派狄咏带百人的“指导员队伍”提前进驻河潢,开展宣传和政治工作。
听说当时那只百人指导员队让吐蕃人很泄气,就连狄青也认为这是添乱。但是有了好过没有,基于对大雱的盲目信心,现在穆桂英认为,河潢战役的转机,兴许真会来自那只毫不起眼、连武器都没有的指导员干部连队。
做出这些决定,看着是一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模样,其实有苦自己吞。王雱内心里压力也很大,回信指导战略,包括当时派指导员队出阵,这些完全是非法的行为。
发动河潢地区群众上阵抢粮抗击,必然也会进一步带来牺牲和流血,若最终河潢战役打不赢,这个污点就会是绞死王雱政治生命的索子。
因为大宋从张方平开始、韩琦、吕公著、吕公弼、司马光、文彦博等人都持有“低端百姓无资格参政也无资格作战思路”的,他们认为那不仁道,死伤过度还会影响军心士气。
这很残酷,这是两种思想观念的交锋对撞,谁也说服不了谁是真的。
所以说辞不重要,业绩为王,打赢了就什么都好说,大雱甚至可以把这事用孔儒的“仁者爱人”来解释。但若打不赢,最终把大宋都拖入了无尽泥塘中,那么王雱到底什么心态毫不重要,从一开始推动志愿军、所做的每一个动作就都是污点,是错的。
但要打赢也非常不简单,时值大宋自身水深火热,后勤上的艰难,导致大宋所能投入的志愿军规模极其有限,要算计漫咩或许不难,但要算计卓洛兰恐怕很难。
自始至终在关注西夏军团动向和战法的大雱、已隐约看到了卓洛兰的厉害之处,兴许她能成为神机雱一生的对手……
今天晚了些,抱歉
结束了校场的仪式,开始返回。
吕惠卿陪同王雱走在雨中,时而好奇的偷看王雱一眼,却不说一句话。
吕惠卿自问学识和才华都有,也掌握了大雱的思路。但时至今日,仍旧有一点是吕惠卿自觉万万不及的,那就是感染力,现场情绪的控制力。此点来说大魔王无出其右。
就像蒸汽机不仅仅需要图纸那样,大魔王说话的内容,甚至每一个表情,体态语言,配合他那简单粗暴嬉笑怒骂的标签风格,心态,这是一个完整的体系,无法复制。
吕惠卿承认,这就是领袖气质。若用大魔王小白文里的俗语讲:就叫猪脚光环。
依照他中的理论,猪脚光环并不能提高猪脚自身的智力,但能降低其他人的智商。
这似乎是真实存在的现象,但凡领袖之人一定能感染,感染在吕惠卿看来是个贬义词,那代表病了。也等于被猪脚光环降低了智商。
所以一但处于魔王领域之下,受感染者的思维、都会简单粗暴化。这其实也可以叫信仰。
在吕惠卿看来,为什么打仗这个论点,绝对是一门辩驳不清楚哲学,但粗暴的魔王领域能代替别人思考“为谁而战”这问题。在此问题上王雱从来不和任何人讲哲学,就是一句简单的为国家和荣耀而战。抚宁军信了,自那开始,但凡大魔王的队伍就从思想层面上发生了血统级变化。
喊一二一,那土到掉渣的军歌,竖立标兵等等这些作为看似简单,却是一个体系。就以吕惠卿在太学所见识的腐儒思维来评价呢,大魔王这一套其实是“反智的无中生有行为”。
也许吧,不过大魔王也在说腐儒反智。他们之间到底谁是好东西,那还真不一定呢。
不过抚宁军日复一日的坚持到现在,已经成为了他们血统的一部分,是他们整个集体荣耀感的来源,也是大魔王的成功。这只部队的存在,这个理念的持续灌输,时至今日便有了“自动率”,它还能快速把新加入的新兵蛋子同化掉。
对此吕惠卿不觉得好、也不觉得坏,只有一点:倘若大魔王真带着这只军队赢得河潢战役,将后来他就再也不能再被否定了,他的治军思路也会得到急速的扩张,那就如同正在急速扩大的工业雾霾一样,成为他的魔王领域。
吕惠卿对此充满了敬佩和担心。
抚宁县的崛起是一个奇迹,吕惠卿有自知之明的,真正的抚宁县不是大家现在看到的那样,也不是吕惠卿的政绩。
当时是一团草根,挨饿受冻,大半壮年男人被官僚卖了绑至绥德军做奴役,街面上到处是无精打采的流浪儿童,每过一个冬天,流浪儿相互之间、都会发现少了许多认识的面孔。
加上三山七寨的威胁,加上自己人的围堵,这些就是抚宁县的前身。大魔王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于大里河口一战缴了绥德军精锐,打怂了当今皇后的堂叔曹首义,顺便把抚宁县带出了黑暗。
当时那些无精打采的流浪儿,现在都有在学堂念书,有的已经参加了工作,有的当兵还参与了著名的榆林河口之战,譬如那个一无是处的问题人物陈二狗累次立功,已经成为了中级军官指挥使。更有一些人也被挖掘出了天赋,成为了技工中的顶尖人物,正在更快革新着生产效率,推进这日新月异的工艺变化。
这些,吕惠卿自问花费一生也做不到。但是大魔王三年做到了,这无关水平和技术,不是领袖的人,就不可能推动出这样的成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