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论是:此番看似大宋药丸,其实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糟糕,距离“恐成最大输家”还早。
恐成最大输家的传言在之前铺天盖地的,鬼才知道借助形势带节奏的些是什么人,不过素来喜欢维稳的富弼早在言论影响较大的初期,就派大阴人张丛训把一些骨干秘密抓捕了。之所以是皇城司抓人,因为皇帝又病危的现在,京畿的军权在包拯手里。
那些被抓的可就没好果子吃了,被张丛训弄进去,和进开封府的号子完全不同。
若是一般时候,包拯会找张丛训谈话,要求把那些人移交开封府,可惜现在包拯焦头烂额忙不过来了。只有任由那些家伙吃苦受累了。他们中肯定有些是拿了西夏一品堂的钱发言,试图恐吓灾民、带领灾民在大宋都城打砸抢的,但包拯认为这种人绝逼是少数,张丛训这龟儿子的抓人面积起码扩大了三十倍,但凡有过相接近言论的秀才,现在基本都被关小黑屋了。
有传言说河东河北没有遭灾,且粮食形势大好,只等河道形势不恶劣的时候,河东河北的船运就会南下,把粮食带到南方一些受灾地区去平抑粮价。
河东河北,是托了韩琦和张方平这两种田大师的福。
但是最为重要的京畿粮食安全,是托了最后一任司农寺行政长官王雱的福,现在真成为了大宋的救命稻草。
就此许多人都相信,如果没有大魔王,此番大宋就真是药丸了。
不论是谁,总是最危机最黑暗时,才能想到曾经的好。于这时期,神机雱的威望在京畿地界无出其右者,近乎被神话……
上清宫前,夕阳下,赵祯拖着病体靠在边门,遥望着西方。此时的雨水已经完全缓和了,但是弥漫在京畿地界的大水吞咽有个过程,具体什么时候褪去则没人知道。
在那个遥远的河潢地区,大宋已经投入了首期志愿军,且在狄青的主持下搬回了劣势,取得首战胜利,这是在大宋少有的军事胜利。
眼看这会是大宋崛起的美好开始,却祸不单行,京师水患告急,更糟糕的是:志愿军的最高统帅狄青病逝。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这句是现在反战派官员们爱说的。
赵祯非常确认大宋已经不是当年,若志愿军的河潢战役打赢,会扭转许多大宋的不利局面,利益大到难以想象。
但现在具体危机又迫在眉睫的,失去了狄青后,若继续投入志愿军,一但打输了又该怎么办?
精神很差,但这些是作为一个帝王无法避免、必须权衡思考的东西。
韩琦支持抵死打,理由是此番虽然受灾,但粮食情况没有想象的坏。韩琦不好意思夸奖自己在河东的政绩,却大肆赞扬“官家英明神武”,启用王雱在司农寺政策,于是确保了此番大宋勒紧裤腰带,勉强是可以在河潢地区作战的。
这些话听来真的是定心丸,但赵祯高兴的同时,也必须面对文彦博和富弼要求讲和、从河潢地区撤离大宋志愿军,停止援助的建议。
是的现在富弼又反水反战了。理由是趁河潢地区处于对持,我大宋没输,狄青的余威还在,且他病逝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西夏,到此止盈,西夏应该是能接受的。否则拖下去,在受灾,军心士气薄弱的情况下,一但下次战役失利,再想和讲条件就不容易了。
客观的说富弼虽然猥琐了些,但并非危言耸听。河潢地区当然重要,但唃厮啰不是赵祯的儿子,在大宋名将病逝,军心不稳,内部受灾的艰难条件下,富弼和文彦博提出止盈,就连韩琦都没有出来骂。
韩琦低调的进言,除了进一步扩大志愿军规模外,还建议启用王雱出阵,接手河潢地区烂摊子。韩琦说不敢肯定小孩能打得赢,但那犊子很少吃亏,至少不会把志愿军家底给输了,哪怕对持个两年也是大宋的传世成就,会是将来的核心利益。
赵祯觉得也许吧。但预感身体越发不行的时候,还是有点舍不得把神童放去战区,还需要慎重考虑……
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总是显得脆弱又渺小。水灾已经成型,京畿地界以百万为单位的灾民拖家带口,大包小包,又或牵着牛马,浩浩荡荡涌向汴京城避难。
这是因为京城的资源别处无可比拟,早在六月眼看河水暴涨,水灾可能越来越大,韩琦包拯富弼等人都一起赤膊上阵,动员军民参与家园保,封堵各处漏洞,抬高堤防,如此里面三层外面三层的防御,汴京城暂时还安全。
京城卫星城煤场更是猥琐,早在大雱离京的三月时候,曹集听了被迫害妄想者的话,就大量调集资源,呈三倍的扩充煤场自有的水泥产能,不够的在采购叶庆华的水泥,开始修建防御水旱的设施。
现在虽然汴河基本失守,但建立在汴河边的煤场基地固若金汤,挡住了大多数的水,少数漏进来的并不成灾,无数台蒸汽机带动的抽水系统在往几个突击修建的大型水塔源源不断抽水,顺便储备为工业用水。
与此同时汴京城容积有限,不可能真的接收全部避难灾民,现在包大爷急了,给了许多好政策,总之就是曹集开场接收保护难民的话,包拯承诺了若干往后的优惠条件。
福无双至!
大宋志愿军外出作战的现在,国内一些地区遭灾、水漫京师的情况下,且来自前方的最新军报说:志愿军统帅、以五百精骑突袭至都门山大捷的狄青、病逝了!
朝野震动!
这个皇帝和范仲淹最爱的将领,于这个大宋最黑暗的时刻病逝。为此赵祯痛哭流涕,也预感到了迟暮英雄的心态,内外煎熬之下,皇帝赵祯也一病不起。
屋漏偏遇连夜雨,现在内部政治不稳,京师因水灾一团混乱,民心浮躁,该怎么度过这个时期,却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看这样子,这次大宋恐成最大输家。”
太原府城头上,前宰相、现任太原府知府兼河东路转运使文彦博看着雨过天晴的天空,心思极其复杂的喃喃自语。
原本大宋已看到了方向,只要再有个和平的五至八年就能俯瞰天下。但王雱这人有利有弊,皇帝英明啊,对他的评价是他能做事,也能闯大祸。
当初王雱未雨绸缪语出惊人,预言了水患,抢劫了地主,还要强势修建传世工程福康渠,这些就是王雱的用处,可惜当时没人听他的,福康渠最终胎死腹中,而现在水漫京畿了。
弊端在于王雱闯了个天大的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张方平富弼王安石等人的《大宋志愿军》计划,就是王雱在背后策划推动的,现在大宋无比的艰难,却在都门山战役后已经把西夏得罪,成为了骑虎难下的局面。
“相公,我河东已看得见大丰,何故您如此忧心?”身边的幕僚道。
说起这事呢,韩琦也是个非常可恶的家伙,但这铁头和那个王雱一样,能闯祸也能做事。文彦博此番算是捡了便宜,河东经过了韩琦执政,且尝试吸取了一些王雱的思路,现在建设的不错,有焦炭产业,有水泥产业,河道修建的很好。
还有了成熟的饲料产业,以至于衍生出了高效的养殖业。除了韩大脑壳当初走钢丝打擦边球在边境屯田外,得意于养殖业发展有了好“肥料”,于是反哺农业,让许多土地的产出效率得到了提高。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文彦博痛并快乐着道:“托他韩琦和王雱的服,想不到这一晃眼已把河东建设到了这样程度,今年咱们的确会大丰。但京畿几百万人遭灾,志愿军又已投入了河潢战区,咱们这点看得见的粮食,如何能让我大宋度过危机呢?”
说这么说,文彦博也不含糊,转身下令:“集中所能调的一切农产品,运粮队做好准备,只等需要时候能最快把物资输送京师,若京师出事,我大宋危矣。”
又道:“另外河东官府约谈粮商,打白条尽量从他们手里借粮,以便随时起运西方,以支持志愿军后勤。”
心腹幕僚道:“相公一向不喜欢狄青,也反对志愿军出兵的……”
文彦博打断道:“那毕竟是大宋军队,什么自带饭盒的志愿军,你就听他们瞎说好了。总之他们若出事,对我大宋绝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