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上的船只密密麻麻,“堵车”成为一种常态,商号、船帮间因小摩擦而打架的盛况空前。
这些都一起预示着:开封府治安压力空前,财税收入规模空前。
与此同时,工部漕运司的运力全面告急,改革势在必行,但是现在工部的内部各说各有理,仍旧没有一个成熟的方案。
这是因为上面的庙太多,神仙在打架。有消息说富弼和王拱辰两个大脑壳正在争夺工部口的实际指挥权,相互之间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富弼说这是中书门下的建制和传统业务,王拱辰则说,这是三司在新形势下的工作,除了户部外,工部也应该划拨为三司指挥才合理。
御史台的反贪纠察压力空前,听说现在工部漕运司成为了油水最旺的衙门,来自全国各地的商号都在针对漕运司公关,简直门庭若市,都为了争夺那紧张的船运“指标”而撕逼。
暂时闲居在京的前宰相张方平公开发表文章炮轰御史台,说他们是经济建设的拦路虎,评击欧阳修这傻子什么问题就解决不了就会添乱,还说漕运司昼夜不停办公都忙不过来,却就他欧阳修和韩绛整天轮流去请漕运司的官员喝茶。
在职官员没谁想惹欧阳修,但破罐子破摔的老张敢,整天写文章追着老欧阳咬,后来听说欧阳修也犯了,于是整天围着身体不好的皇帝建议:“尽管把老张弄出京去冷静冷静,他在京城什么用处没有,就会添乱,整天蛊惑人心,煽动在职官员的情绪。”
有声音说要把老张放去西北“判永兴军路”,不过对此文彦博坚决反对,说张方平和王雱自来狼狈为奸,之前已经爆出了不少丑闻,现在坚决不能这么干。
欧阳修建议把张方平弄去知广州。对此文彦博也不同意,说欧阳修破坏士大夫规矩,过度薄待老张,并且这是中书门下的业务,不是御史台的。
于是六月初,文彦博和富弼联名代表中书门下上书皇帝,建议张方平判大名府。赵祯批准签字了。
不过张方平抗旨,说身体不好,拒绝赴任。
有鉴于现在大宋的良好经济势头,还真是张方平这一届扶持起来的,在经济建设上老张有几把刷子,而大名府则是汴京外的大宋第二军事经济重镇。
看起来老张闹情绪了。于是最后赵祯又妥协,下旨加张方平北1京留守衔、判大名府。
这个职务的意思是在没有制置使的情况下,一但北方出现状况,张方平自动接管河北东路,河北西路,以及河东路的军政财大权。以保护大宋东北方的安稳。
是的北宋有四京,首都东京,辅都北1京南1京西京,都算京城,都有皇帝的行宫。
既然是都城也都算中心,最高统帅就是皇帝。留守的意思是皇帝不在的时候,代替皇帝在都城执行紧急条例。也就是说极端情况下那是半个监国,主持“东北小朝廷”的意思。
这样的职务不会轻易授予,富弼当年判大名府就没有,老富仅仅只是兼任河北都转运使。治权范围差不多,都转运使也是在没有制置使的情况下默认总领一切,但必须接受朝廷指挥,财政受到三司指挥,人事刑律受到中书门下指挥,军事受到枢密院指挥。然后总体接受御史台监督。
但留守在紧急情况下则几乎不受朝廷节制,留守等同使相,和枢密院三司御史台这些机构是平级的,特殊情况下留守是代替皇帝的角色,而不是替代朝廷,这就是概念的差别所在。
到此张方平的大阳谋也差不多算是得逞了,获得留守头衔后老张跑的贼快,带着已经准备好多时的细软,赶紧的,赶赴大名府上任。
是的经过了上一次的政治风暴,张方平对汴京的那群鲨鱼不报有任何的信任了,几次三番,这些家伙能耐大到了抗拒变法、甚至指挥朝政的地步。
而现在张方平被看做和王雱一伙的,皇帝身体又很不好,司马光一党紧紧的和皇后一家进行抱团、且和王雱方面显得水火不容,将来这些鲨鱼和魔王间,说开战就有可能开战。
于是倒不是说张方平认为大宋真的药丸,而是必须未雨绸缪,离开京城这个大染缸去地方待着是可以的,但必须有留守头衔,以防止关键时刻东京留守包拯手一滑没能守住京师,便被这些鲨鱼给“偷天换日”了,那就是大宋的最大丑闻了。
这些才是张方平不惜抗旨装逼,也要有个“监国”名分的用意,这是用来守住大宋血统和底线的职务,将来他们敢犯浑,老张就敢带着王雱的流氓队伍打回来勤王……
毛驴小宝不习惯被人盯着,它进库房偷酒老被韩琦盯着,于是小宝屁颠屁颠的来找大雱、唵呜唵呜的叫两声,表示韩琦一直在偷酒。
这是大雱第一次发现毛驴小宝的猥琐之处,不愧和神机雱臭味相投。这份操作已经够得上机智了。分明它偷的酒比韩琦多,那么它来告了这么一黑状后,就显得它纯洁,酒都是韩琦偷的。
“小宝啊你是越来越坏了。”王雱拍拍它的脑壳,“就算知道他偷酒我能咋地?你不要以为我可以解决所有的东西。这事不要再提了,否则老被人提醒有人在坑我,而我反抗不了,这让我很伤。”
“唵呜。”毛驴小宝这次是汇报:韩琦在机械厂内偷取机密。
“快滚,上班去。”王雱踢给它一脚后,毛驴就屁颠屁颠的跑了。
说偷取机密就明显过头了,取经是真,真没那么多的机密可以让他偷,工业功底不是一张图纸。
不过本着谨慎原则,王雱去机械厂找韩琦了。
见到的时候,韩琦扛着一条老枪,以古人看到穿越者脑洞惯有的那种形势,傻乎乎的凑着炼钢流程看,也不觉得热,总之就是很新奇又不明觉厉。
最终见到王雱,他指着那些神奇的流程道:“若老夫需要厉害的盔甲,你能否造出来?”
王雱转身就跑,“盔甲是敏感装备,重点管控的东西,您别来害我,我的头真没你铁。”
这的确是大宋律,所以老韩琦也只能自己yy一番了,没提及更多的要求了。
不过又拉着王雱道:“盔甲且不说,不过听说你的黄焖鸡乃是一绝,这东西不违反大宋律吧,今晚吃鸡你觉得怎么样?”
自己养的小土鸡已经不多了,很心疼,不过看起来老韩心智坚定,传言他决定了的事一般都很头铁,于是大雱只得从了。
“既如此,待在这里也看不懂,走,看你弄鸡去。”老韩琦继续扛着那只老枪,拉拉扯扯的拖着大雱走。
周围的人神色古怪,也不知道韩琦怎么想的,他扛枪是把枪把搭在肩上,手握着枪管的那头,怎么看怎么蠢。
到此大雱对这些历史名人甘拜下风,真不只知道他往前是怎么领兵打仗的……
傍晚的时候,县衙后堂黄焖鸡的香味飘起来了,不过这次是招待韩琦,其他人不敢来蹭吃,只有小铃铛在旁边倒酒伺候。
偶尔,小铃铛会试着伸手去菜盆里拿块鸡,却会被韩琦在她的小手上打一下道:“放肆。”
于是小铃铛就不敢吃鸡了,只敢看着他们吃鸡。
韩琦这家伙不完美,他有一套他认可的死理,他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古代人,且是体制内的牛人。官威和霸气是有的,于是这就是他和范仲淹王安石闹矛盾、不喜欢范仲淹和王安石风格的缘故。
在这方面他和文彦博他们是一伙的,讲究士大夫崇拜。这家伙对一些蛋疼事也是想到就做,譬如他看到美女一激动就会买来用。那相当于合同女工,的确不违反大宋律但其实清流都不喜欢那么干。韩琦却喜欢。
有次他买了一个美女人1妻,签完合同就想压倒,结果美女楚楚可怜的样子说是某落马官员的妻子,落魄后才出来“卖”的。听到这样的说辞,韩琦就纠错不硬上了,钱也不用女子还了,也让女子解除合同离开,顺便还出手调查美女的丈夫被弹劾的内幕,给予平反。理由是:士大夫的妻子不能这样对待。
之前以为美女是寻常人,老韩就都不考虑,只要颜值看得上人家又愿意,就买下来。
所以老韩终究是个封建时代的人物,很人性也很立体。看他对付小铃铛就看得出来。
一盆黄焖鸡,他的吃相比当年的张方平还夸张,简直吃了个稀里哗啦,添嘴不止,满头大汗,大呼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