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武站的并不平稳,因为在他脚下只有半个脚掌大小的凹槽,能够让他勉强稳住身子。
俞武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当他的手脚被刺骨的寒风冻麻木了,就会跌入这深不见底的冰冷河水,成为那些鱼儿果腹的食物。
他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愈发用力的抓紧了栏杆,眼睛却死死盯着远处灰白色的余晖。只要天色完全黑下来,他就能躲过所有人的视线,悄悄爬回船舱,寻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只是此刻他的双臂已经开始在冷风中无力的颤抖,勉强勾住凹槽的脚因为长时间的不敢动弹,而渐渐变得麻木。他眸中透出强烈的焦急之色,从未如此痛恨过时间流逝的缓慢。他唯有努力忽视一切身上的不适,只当自己是块楔子,牢牢的钉在原地。
忽而,俞武隐隐听见头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他心下一凛,越发将身子紧紧靠住湿滑的船身,一动都不敢动。
“奇怪,船就这么大,能藏人的地方咱们都找过了,怎么就是找不着那个臭小子。”
“你说他会不会藏在下面的库房里?”
“下面有人在找呢!为了那笔赏钱,如今个个都红了眼。马顺子他们笃定了那小子藏在库房里,现下正发了疯般的在里面翻找,还不许旁人靠近。听说还差点与那些看管货物的伙计打起来。”
“要我说,马顺子他们就是犯傻,库房虽大看守的人同样不少。除了船上的伙计还有客人自己带来的伙计,我要是那臭小子,绝对不会藏在那里。”
“喂,哥几个,咱们可说好了,若是抓住那个臭小子,咱们几个就平分那笔赏钱,到时谁也不许贪心。”
“嘿嘿,一定,一定!那位萧老板出手大方的很,瞧那一叠银票怕是有几千两。咱们一人分几百两根本不是问题。有了这笔钱,咱们就可以回家买地买铺面,再也不用受这风吹日晒的苦楚。”
“不错,不错,没想到那小子不声不响的,居然这么值钱。哥几个,咱们只要看见他。宁可将他腿打断了,也不能叫他跑了。否则,咱们的好日子就飞了。”
“三哥说得对,一定不能给那小子逃脱的机会,一定先把他两条腿打断了”
俞武听出他们话中的贪婪与残忍,心中不由越发害怕,一张脸连冻带吓,已经变得异常难看。
脚步声渐渐靠近,他感觉到这些急于抓自己讨赏的人已经来到了自己上方的甲板。俞武越发害怕,只想着若是能将身子缩成一团,或者变成不起眼的飞鸟鱼虫就好。
“喂,你们几个看仔细了,连那些犄角旮旯都不能放过。”
“知道,知道,放心好了!记得,船外能落脚的地方也瞧一眼!”
俞武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他紧紧咬着苍白如纸的唇瓣,生怕自己会因为惊恐而叫出声。一丝鲜血慢慢沁了出来,在渐渐昏暗的天色中,显出一抹妖异之色。
“啊你们几个做什么?”忽而头上传来少女惊恐的尖叫。
“你在这做什么?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不让客人过来的吗?”回答的声音同样不太客气,甚至带着某种警惕。
少女带着委屈的哭诉道:“我,我,我家主母刚刚去世,我想着她们还没有走远,所以将她们平时喜欢的衣裙鞋袜烧了,让她们到了那边也能漂漂亮亮的。”
“啊,这些都是死人的东西?呸,呸,呸,真是晦气!”
俞武虽然是第一次上船做工,却知道这些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人有许多禁忌,比如不能在船头撒尿,吃鱼不能翻过来,船上不能杀生等等。
别看船上客人不少,可平素吃用的肉食,都是在岸上买宰杀好的,就是为了不触犯那些神秘的禁忌。如今船上死了人已经是犯了大忌讳,现在又碰见有人烧死人的东西,他们自然是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