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牢头慌忙避开她的手指,他瘦削的面颊上,肌肉不断的抽搐着。眼神游离不敢与花怜月清冷的黑眸对视,嘴里却道:“多谢关心,先前已经请大夫看过了,也上了药。”
只是他这把小嗓子,不但陡然下降了八度,还带上了可笑的抖音,就像被踩着脖子的公猪。
“那就好,那就好。”花怜月浅笑着收回了手指。
过了一会,小双端着一个黑漆茶盘款款而来。里面是几杯新泡的茶水,还冒着袅袅白烟,一看就烫手的很。见到她过来,花怜月立刻不动声色的往一旁移了移身子。
就听小双笑吟吟的道:“诸位辛苦了,喝杯茶压压惊吧!”话音未落,就见小双的身子猛地往前一倾,手腕微微一抖,漆盘里的茶杯并那些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到了李牢头未绑绷带的胳膊上。
花怜月打了个寒噤,为倒霉的李牢头默哀了片刻。小双这丫头也捉狭的很,让她倒一杯,她居然整出了满满一盘子。
突如其来的剧疼,让李牢头嗷得惨叫一声,直直的跳了起来。他一边慌乱的拍着被泼上的滚水,一边大声喝骂道:“死丫头,瞎了你的狗眼。这么滚烫的水泼过来,是想要人命呀!”
他这喝骂声可不小,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他自己却丝毫都没有察觉,只顾着手忙脚乱的脱着身上的衣裳。
好不容易将身上黏湿的衣服脱下来,他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原本嘈杂的院落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他有些心惊胆战的抬起头,正好对上花怜月似笑非笑的黑眸,还有霍连诀那张阴沉无比的脸。
就见花怜月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凉凉的道:“李牢头伤好的可真快,才两个时辰而已,这胳膊就活动自如了。”
李牢头一惊,一张老脸已经黄里透青,青里透黑,像是打翻了染料铺子般煞为精彩。忽然他的身子如落叶般颤动起来,他抬手指着正用茶盘掩住嘴偷笑的小双道:“死丫头,你敢陷害我”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霍连诀眼前已经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居中正是被剥去上衣,露出满身肋条骨,抖得就跟小鸡崽子似的李牢头。他身后那几位,也被剥去了上衣与绑带,露出了各自的伤口。
别的人倒还罢了,那些刀伤虽称不上深可见骨,却也瞧着触目惊心。偏偏那位李牢头身上的伤就忒假了点。堪堪只破了一点油皮,却裹得左三层,右三层就像个人肉粽子。
至于布带上面的血迹,霍连诀视线稍微下移,那里有几只被放尽鲜血的死鸡。正是先前花怜月与大双,在后院墙角下挖出来的。
霍连诀淡淡扫了身边,正兴致勃勃张望的花怜月一眼。花怜月吐吐舌尖,收回视线,不满的小声嘀咕道:“若不是我,你能这么快发现破绽吗?我就在一旁听听审而已,至于这么冷着脸射眼刀子嘛!”
霍连诀一滞,随即哑然失笑。
花怜月已经将查到的真相暗地里告诉了他,据那少年所说,那女贼是用药高手,乘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用一把迷魂散将所有人放倒,自己大摇大摆的出了监牢。
那些狱卒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发现牢门大开,所有的犯人都被迷昏了过去,本该在里面关着的女贼已经不见了踪影。
监牢里跑了犯人,还是六扇门抓来的犯人,这可不是小事。狱卒们生怕上头会怪罪下来,惊慌之余,也不知是谁想了这个馊主意,做个假的劫狱现场。
墙上那些刀痕都是他们自己砍的,地上那些鸡血都是他们泼的。至于他们身上的伤,也是他们拿刀互相划的。
只有这李牢头,因为怕疼破了个油皮就呼天抢地,最后只能拿染血的布带,将胳膊脖子牢牢裹住详装伤口。
“难怪那墙壁上到处都是刀痕,却一点血迹都没有。那满是血渍的地上,又偏偏一点刀痕都没。连做假都不会做,真是愚蠢到家了。”这是花怜月最后给的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