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明连忙答应了一声,又迟疑地问了一句,“那凤嫣和独笑穹那边,属下是否也要派人去知会一声?”
郑庸摇了摇头,道:“凤嫣那边不必再另行通知。我们之间早有约定,一待宫中乱起来,便是动手的信号。而独笑穹那边我会亲自去说,这些北人极为谨慎,此时定不能让他们生出任何疑虑。”
“是,属下明白了!”
靳明躬身施了一礼之后,便立即转身离开了。
郑庸慢慢地走到窗前,只觉自己右大腿根处那个已经愈合的伤口,竟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他用手轻轻揉着伤处,忍不住又想起了一月前那个漆黑的夜晚。
在新京城外的那片荒林中,寒光一闪,陆远风掷过来的那柄长剑便直接从他的裆下穿过。
那一剑,可谓险之又险!
如果他不是早就做了太监的话,恐怕也要被那一剑立时变成了太监。
当他捂着伤处,忍着剧烈的疼痛,落荒而逃时,心中却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沮丧,甚至是绝望。
当初,他向阴太后所提出的那个捉拿寒冰的计划,虽然堪称完美,但其实他早有预感,再强的武力,再多的高手,也困不住那个已经功臻化境的少年。
这一次的失败,只让他更加明确了自己的那个想法——
对付寒冰的唯一手段,就是要利用他身边的人,将他彻底地逼入绝境。
正是从那一刻起,断箭计划便在他的心中最终成形。
想到这里,郑庸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
他猛地一伸手,推开了面前的那扇轩窗。
抬头仰望着窗外那一片灰暗沉郁的天空,此刻他的心中却是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快意。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今夜的断箭行动,绝不会再失手。
他一定要将寒冰这枝离别箭给生生地折断,让冷衣清也尝一尝失去亲生之子的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你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郑庸那尖细而高亢的声音中充斥着极度的恼怒之意。
随即,便是“啪”地一声脆响,一只描金细瓷的茶盏瞬间在郭士勋那颗大胖脑袋上炸了个粉碎!
一缕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前额上冒出,顺着面颊向下不停地淌落。可这位堂堂的忠义盟土木堂主,却仍是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本来今日以替郭有忠张罗后事的借口进城来见郑庸,郭士勋多少还是抱着一些邀功请赏的心思。
他自认为不久前所做下的那两桩案子可谓是天衣无缝,定会让总管大人大为满意。
可谁知还没等他的话全部说完,郑庸便突然间爆发起来,劈头盖脸地向他宣泄着怒火。
虽然被郑庸的这番异乎寻常的震怒给吓得不轻,但郭士勋的心中着实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同时更是倍感冤枉。
于是,他便忍不住替自己辩解起来:“请总管大人息怒!属下实是在万不得已之下,才杀了郭有忠。
本来杀死吴远之事,属下做得极为谨慎,却未想到会被郭有忠在隔壁听到动静,并看到了我从窗口离开时的背影。
而且这厮居然以此为要挟,狮子大张口,向我索要三千两银子不够,还逼我替他向雪幽幽说项,从此不再追究他打伤泉州分舵主的罪责。
属下一时根本拿不出那些银两来。再者说,他所犯之罪实在极为严重,又岂是我这个小小的堂主能帮他轻易抹去的?
属下担心这厮要挟不成,可能会铤而走险,向盟里的人出卖我,以此换取对他有利的条件。于是我就先下手为强,将他骗出城外杀了。
属下以为,反正吴远已经是死于离别箭了,再多一个郭有忠,应该会在忠义盟内造成更大的恐慌……”
就在郭士勋犹自振振有词之际,一抬眼间,却看到郑庸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而他那双小眼睛里也在闪烁着一种歹毒的光芒。
这位土木堂主那矮胖的身体立时便起了一阵颤抖,赶紧垂下头去,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而这时,他的耳畔又响起了郑庸尖锐的训斥之声:“可见直到此刻,你这蠢货也还没有弄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有一个吴远的尸身,便足以将忠义盟的视线引向离别箭。而你却偏要画蛇添足,弄出个郭有忠也死于离别箭的事端来,结果就是让你自己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如果在杀了郭有忠以后,你立即将其尸身秘密掩埋,然后再装作没事人一般回去忠义盟。
那样一来,便不会有人知道郭有忠也卷入其中,更不会将你与这整件事情联系起来了!”
郑庸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一边从椅中站起身来,慢慢踱到了郭士勋的面前,“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都办不好,我还留你何用?!”
郭士勋直吓得连连叩头,口中也在不停地道:“属下知罪了!属下知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