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辽事大坏,今年更甚,关外只得宁远孤城未被围,但也是秋后的蚂蚱,蹦不长了,连明人都是这么想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清军就打到山海关下!
到得宁远,宁远守将吴三桂接着,与他接风洗尘,听闻是朝廷准备与北虏和谈,不由得大喜!
曾经辉煌一时的关宁铁骑系统只得吴三桂硕果仅存,小子挑起大梁来,为宁远团练总兵,镇守宁远。
但他心中明白,清军想要对付他,那是易如反掌!
想想洪承畴十几万大兵都败了,他一城之兵,能有什么作为,因此对与北虏会谈,十分支持,派了能战骑兵百余骑护送马绍愉出了宁远城,再送了马绍愉一件东西,却是一口宝刀,刀鞘华贵,金色一片,上镶宝石,镌有满文曰“御制”。
吴三桂坦然说道:“此乃北虏送我的礼物,就给马大人作为凭证了!”
北虏进化,懂得攻心与收买之策,不过吴三桂尚未降清。
离城十里地,就有北虏游骑兵出现,一队鞑子骑兵,头戴红缨圆帽,腰悬大刀,背负长弓,只得十人,却敢向明军百余骑迎将过来。
见明军没有战斗准备,鞑子亦不作准备,两方人马甫一接近,那鞑子兵中便出来一个为首模样的汉子,用不熟练的汉话问道:“兀那南蛮,你们胆敢过来作甚?”
明人叫他们是北虏,他们就叫明人是南蛮,很公平。
马绍愉着军卒亮出他的委托文书与宝刀,由军卒说道:“这是大明派遣前往贵国的使节,前去见你们的皇帝!”
在大明朝廷时,君臣皆不认北虏朝廷,但出到外面,自然得入乡随俗,因此马绍愉如此称呼。
委托文书犹可,宝刀是鞑子们都识得的,不由得脸色一变。
那鞑子兵头遂道:“去吧!”一边派人飞报后方。
他们继续前行,路上陆续有鞑子上前盘查,见到宝刀,都是放行。
然后有一队鞑子骑兵在前为他们引路,为首的叫做兀良迷,会说汉话,说奉了睿亲王多尔衮之命保护他们前进。
路上不见多少人影,田亩荒芜,民居破败,两边打仗,明朝民众或逃入关内,或被后金掳去为农奴,这里是前线,北虏奴隶主不会放任奴隶在此,让马绍愉见状暗自嗟叹。
路经锦州,这才稍见生气,只是城内民众皆垂头丧气,见着明使到来,也无一人敢上前欢迎!
马绍愉心中一片惘然:“辽事衰败至此,朝廷尚有可为?”
未进乾清宫,便觉兆头不好。既进乾清宫,越觉得吉少凶多,但见太监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稍有响动,立时色变。
陈新甲真没有想到,皇帝的寝宫,他来过不少次的,竟变成这样一片森罗殿似的气象。
揭开门帘,肃静无声,光线不显,暗影中约略分辨得出皇帝的样子,他不敢平视细看,望着御座磕头请安,等候问话。
“你是哪一年当的尚书?”
不曾想到问的是这么一句!莫非要叫自己负责关外之事,把职务一撸到底?
这样想着,有些心乱,答得便慢了。
“陛下在问,”王承恩提示了一遍,“哪一年当的尚书?”
“臣,”陈新甲定一定神,答道:“臣是圣朝十三年正月,奉旨为兵部尚书。”
“你又是什么出身?”
这是提醒他要知恩,陈新甲赶紧叩头:“臣蒙陛下起用,以举人之身为兵部尚书,是弘治朝工部尚书贾俊百多年以来殊荣,臣受恩深重,碎身难报。”
“哼!”崇祯皇帝冷笑,“倒说得好听,朕这么用你,你又是如何报答朕的?”
他猛敲御案道:“去岁贼陷洛阳、襄阳,福、襄两王被难,累朕天家骨肉分离,朕有何面目见祖宗于九泉之下?洪承畴出关,朕与洪卿都认为应该持重缓进,你却主张速战速决,坚持要求分四道夹攻,还遣张若麒游说,同时亲自写信激洪承畴出兵,结果大败!你身为兵部尚书,责无旁贷!”
“你是怎么当的兵部尚书!朕真是瞎了眼才用你,果然举人比不上进士,你终究不是贾俊!”
皇帝痛骂大臣,大臣挨了骂不能回嘴,而且还得连连赔罪磕头,口口声声:“陛下息怒!”
不过陈新甲这边叩头,那边却是心里大定。
嘿嘿,挨骂是好事,怕的是皇帝一言不发,一声令下“来呀,打入天牢!”那才糟糕。
总算崇祯皇帝骂累了,他疲倦地问道:“国事至此,你可有良策?”
陈新甲沉默了一下,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道:“攘外必先安内!”
“说吧!”崇祯皇帝道。
“北虏乃是癣疥之疾,流寇却是心腹大患!”陈新甲奏道:“可外抚北虏,内剿流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