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个工厂的老人，也是这个工厂的最后一任厂长，这个工厂从盛到衰，我是全部见证了，有人说这工厂的倒闭，和厂领导的思想不变通有着很大的关系，但是我认为不全是，她也是市场经济的牺牲品，像这种人工高密集的工厂，她是必然要倒闭的。”

“我想把这个工厂带好，可我也无力回天，最后只有破产，再支撑下去，可能会更苦。”

对于老爷子的身份，陆一以前一概不知，直到今天，才知道老爷子竟然是这个工厂的最后一任厂长，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今天你看到的那家，是工厂的老员工，从年轻的时候就进了厂子，然后结婚生子，可以说他们离开了工厂，都不知道怎么去挣钱养家糊口。”

“夏立国，曾经是一个多老实的人，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带过他，他现在的老婆，都是你奶奶介绍的，人是个老实人，干活没得说，可是工厂倒闭以后，政府又拿不出一个安置的方案，一切都开始变了。”

“你说一个这么老实的人，怎么就还去赌博了，以前我也劝过，可是最后劝不动，一心想着钱，这都是钱闹的啊。”

“他们家确实苦，苦的时候都快揭不开锅，两个孩子又要读书，一开始你奶奶还拿点私房钱去接济一下，可是后来发现，这些钱，最后还是被夏立国拿去赌博了，最后你奶奶也放弃了，夏立国不改掉那赌博的习惯，谁接济都没有用。”

“今年年初，他们的大女儿也开始工作，本来以为生活会好一点，可是谁又知道出了那么一档子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胡老爷子也是一脸的痛惜，陆一没有急着问，而是端起酒杯碰了一下。

老爷子又是一口闷，陆一没有劝阻，心中有苦闷，可能喝点酒，说了出来也好，老爷子年纪大了，闷在心里，要闷坏的。

“几个月前，他们的大女儿，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突然选择自杀，原因不明，连一封遗书都没有留下，警察也是查了好久，没有结果，最后不了了之，这个家也算是散了，夏立国变本加厉，都开始家暴了。”

“今天是文凤在外面打零工发工资的日子，好不容易存的一点钱，本来是想给他们小女儿去交学费的，可是不知道怎么被夏立国知道，文凤不给，夏立国就开始动手打人，直到邻居发现报警，文凤这才没有被活活的打死。”

陆一猜老爷子口中的文凤，是夏立国的老婆，是个苦命的女子，一个人苦苦的支撑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在这个破碎的城中村当中，还有好多这样的家庭，他们都在苦苦的支撑，就是希望政府能给他们一个希望。”

胡老爷子最后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当陆一忐忑的护着老爷子回家，本来以为老太太会念叨几句，但是发现并没有。

只是对陆一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老太太也是个聪明人，胡老爷子心中的苦，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又怎么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