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就是请假的陈阿仔的手枪。
陈阿仔的手枪怎会到了张雄手里?难道……
赵猎一脸阴沉,检查手里枪支。一查之下,这才明白,张雄之所以打不出子弹,不是因为卡壳,也不是因为臭弹,更不是没子弹,而是他居然没有打开保险!
五四式手枪属于单动式保险,即在击锤合上的情况下,即使子弹已经上膛,也不能击发。想要解除保险,只有把击锤往后扳动到击发位置才可以开枪。
按赵猎制定的《枪械管理条例》,非战斗情况下,无论手枪还是猎枪,都必须处于保险状态,以防走火。张雄获得这把手枪,不可能不试用,但也绝不敢多用,因为子弹不多。很显然,在试用之后,保险被不露痕迹关上了。而刚获得手枪,对半自动武器性能一无所知的张雄懵然不知,还以为怀揣杀手锏,要一枪镇赵猎。结果,杯具了……
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陈阿仔隐瞒了张雄,在这里玩了个小伎俩,让张雄栽了个大跟斗。这样说来,至少这把枪,不是陈阿仔自愿献上的。
还好还好,如果武功队都出了叛徒,那他的种种训练就太失败了。
赵猎只稍稍检查了一下手枪,就把事情真相猜得七七八八,不失警察本色。还剩两三分,则是陈阿仔其实不是张雄所擒,而是杨亮节这头老狐狸诱擒,并且手枪也是杨亮节所赠……这些就不是赵猎所能推测得到的了。
赵猎正沉思之际,帐帘哗地掀开,江风烈、欧阳冠侯、马南淳、龙飞翼、丁小幺、沈平波、常泰、万钟等诸将涌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热切地盯在赵猎身上,等待他说出那两个字——局势至此,也就只有那一条路可走了。
赵猎目光从诸将脸上一一扫过,那一张张无论是壮年还是少年的面孔上,都是按捺不住的激动。他们,将要干一桩轰轰烈烈的大事。
“都准备好了?”
“是!”诸将一声齐吼,把所有的激动、兴奋,再加上一丝不安通通借这一声大吼发泄而出。
“好。”赵猎深吸一口气,脸色微微涨红,眼睛闪闪发亮,语气异常冷静,“那么,开始兵谏!”
张世杰,这位南宋历史上最后一任军事统帅,能与蒙元周旋多年,能以北人之身得到南宋君臣信任,能掌握南宋最后的本钱几十万兵马,其人是非性情且不论,其胆色必有过人之处。在被赵猎识破圈套的情况下,果断而迅速做出反应,只率少量侍卫悍然闯营擒将。先以上官身份压制,再布下亲将张雄这招必杀暗棋。除非赵猎不让他进军营,或者双方一照面就拿下他,否则这一局他必胜无疑。因为他就像马南淳所说的,他掌握了“势”。
赵猎能不让他进军营吗?当然不能。敢一照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拿下他吗?当然不可能。除非赵猎决心造反——就算真敢冒大不韪这样干,时间上也来不及。从来造反都是需要大量时间做准备,就算龙雀军是赵猎的私军,但理顺将士思想,要做好种种布置,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事。所以,赵猎非按他的布局走不可。
只是万万没料到,他的必杀暗棋居然出了岔子,原本能一子定乾坤的那颗“子”——手枪,居然成了块废铁。
大好局势,毁于一子。对此,张世杰只有长叹:“时也,命也。”
枪声惊动了帐外的武功队及侍卫队,双方顿时剑拔弩张,只待双方统帅一声令下就火拼。只不过,如此近距离,一支冷兵器军队与一支半自动武器军队火拼,用膝盖想都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面对赵猎黑洞洞的枪口,赤手空拳的张霸唯一能做的,就是横身挡在张世杰身前,神色狰狞:“要杀节帅,须先杀我!”
赵猎枪口稳稳指着二人,大拇指缓缓板开击锤,冷冷盯住张世杰。
张世杰握住剑鞘,一点点抬起,眼神里燃烧着一团怒焰,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剑跃起,行雷霆一击。
赵猎紧紧呡住嘴唇,眼神越来越冷,杀气越来越盛……
当帐里气氛降至冰点的一刻,张世杰握剑的手倏地一动——不是拔剑,而是连鞘带剑一起扔在地上。
“你赢了。”张世杰说完这句,长长吐了口气,满脸疲惫,似乎一下衰老了十岁。
赵猎、江风烈、欧阳冠侯三人也长长松了口气,都有一种跋山涉水后的脱力感。
张霸瞠目道:“节帅!”
张世杰抬手止住,颓然长叹:“张霸,无须多言。传我命令,侍卫队放下刀枪,不要做无谓牺牲。”
张霸面对赵猎那森然枪口,再看看张雄那惨烈的死状,嘴唇哆嗦半天,只崩出一个字:“是。”拖着沉重的脚步掀帘出帐,帐外随即传来他声嘶力竭的声音,“都他娘的给老子站住,把兵器扔了!谁他娘的再不扔兵器,就是诚心害死节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