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幺咬咬牙,一晃手里三连发猎枪:“咱们趁夜硬闯,一直杀到海边。有黑夜掩护,元鞑子兵再多,也难围捕我们。”
韩铁虎皱眉:“咱们是去执行毁船任务而不是突围,闹这么大动静,只怕会给接下来的任务带来麻烦。”
黑丸、蚱蜢等都是点头。
丁小幺不爽道:“那你们有啥法子,说啊?”
诸人正苦思冥想,忽闻张君宝道:“我有个法子。”
见诸人目光纷纷看来,张君宝眼睛闪闪:“我们不是干掉了十几个明暗哨么,把他们的衣服剥下,换装直趋巡逻兵。等他们发觉不对,我们已经接近,杀一批俘一批,逼问出夜号、巡号,然后往东急进,再接近下一批巡兵……”
张君宝话没说完,诸人纷纷抚掌称妙。
想完全不惊动元兵是很难的,只能说尽可能别把动静闹大。像这样小规模袭杀巡兵,就算被其后换班的元兵发觉,也只当有宋军哨探侦察,双方发生冲突。等天亮后发觉不对,特战队早已抵达目的地并藏匿行踪了。
龙飞翼看看张君宝,再瞅瞅丁小幺,发觉无话在谋划还是决断上,前者都比后者强出甚多,他们的职位应互换才对。只是那丁小幺是随都统起事的老人,张君宝再出色也难居其上,可惜了。
于是就这样确定下来,派两个小组回头把已经掩埋的元军哨探尸身挖出,剥衣取用。
在等待过程中,果牙有些不耐,忍不住问龙飞翼:“我们要是顺利突破到海边,接下来该怎么做?”
丁小幺脸色不好,瞪视道:“忘了特战条令了?勿多问,只听令。”
果牙讪讪道:“我这嘴就闲不住,龙队将不用管我……”
龙飞翼淡淡一笑:“无妨,都是兄弟,如何信不过?”
龙飞翼这么一说,果牙等黎兵无不咧嘴而笑,心里热乎乎,都觉跟这样够意思的同伴并肩战斗很有干劲。
在诸人期待的目光中,龙飞翼只说了一个字:“等。”
诸人无不愕然:“等?等什么?”
龙飞翼面目深沉,吐出两个字:“等风。”
元军大营就在山脚下,连营延绵十多里。前锋小组距敌营尚有数里,就发现了元兵暗哨。
发现暗哨的就是少年战队里唯一的黎人少年,阿仔。别看他只有十七八岁,黑瘦矮小,却是洪峒黎寨有名的猎手。做为一名出色的猎手,方圆五十步,就算一只兔子伏着,也躲不过他灵敏的耳朵,何况一个蹲在树桠上的大活人。
发现异常后,他刚学会不久的手势,举拳示意同伴止步。然后跟另两个黎人同伴嘀咕了一阵,再比手划脚,夹带生硬的宋语对黑丸及另一位特战队员道:“两个、暗哨、这里、那边……我们要、这样——”他比划一阵,最后两条瘦而有力的胳膊一振,示意同时突袭。
特战队员点头表示明白:“要不要我们一起……”
阿仔摇头:“不用,我们、三个、就行。”
于是,就见他们三人轻手轻脚解除身上的负重,然后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像蛇一样分头爬行,并解下十字弩对准黑魆魆的林子某处。
黑丸就在他身后不远,以他超强的视力,使劲瞪大眼,却都没有任何发现。但下一刻,绷绷绷地三声弦响,数点寒光一闪而没,树枝喀啦啦折断声响起,树叶炸飞,两个黑乎乎的人影几乎不差先后从树上重重掉落。
弩矢一出手,三个黎人立刻如离弦之箭,分别扑向两个黑影掉落处。黑丸与另一特战队员也立马跟上。
黑丸奔向阿仔方向,堪堪看到阿仔蹲伏的背影,却见这黎家少年猛回头,猝然拔身而起,一头撞向黑丸肚腹。就听哎哟连声,两人滚成一团。
黑丸摔得头昏脑胀,手脸还被棘刺划破,又气又怒:“你干嘛?疯啦……”
阿仔也不多说,爬起来,从地上捡了块石头,走到某处,随手一扔。轰,杂草蓬飞,地面露出一个大陷坑。
黑丸瞪大眼,小心走过去一看——乖乖,陷坑底下居然布满密密麻麻的尖锐竹签,像张大嘴的野兽的牙齿。而这处陷阱正是他方才要行进的方向。如果阿仔再慢一息,他就会踩中陷阱……
黑丸抹着额头冷汗,看着阿仔憨笑的脸,大力拍拍阿仔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像他这样直性子的人,一旦承情,就会牢牢记在心里。
两个元兵暗哨都是要害中箭,而且箭镞淬毒,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处理掉这两个暗哨后,五人又合力袭杀了三个明哨,四个暗哨,这才慢慢摸近元军大营,随后让黑丸向后方大队报告。
一刻时后,五组收拢,齐聚岭腰。各组汇报,除了中路及殿后,左右两组都有发现敌哨并予以剪除。
特战队集中了龙雀军最精锐的战士,个个都是近身搏杀好手,就算是少年战队的少年,也都是经过觉远夹磨过的。名师出高徒,他们的力气或许欠缺,但灵巧杀技却不逊尖哨兵。因此,整个袭杀行动没有惊动元兵,很顺利。
傍晚,特战队战士们伏在密密的草丛间,目光所及,山脚下的元军驻营地已亮起密密火把,他们沿着陵水两岸扎营,绵亘十余里,宛如两条蜿蜒的长虫。往日荒无人烟的河畔山间,此刻已是旌旗招展,刁斗林立,一片片营栅外面是深深的壕沟,沟里密布竹签尖桩,掉下去十死无生,只有十余道有活动吊桥的辕门可供出入。
此时夜幕降临,不说元军大营营栅处每隔数丈便高悬灯笼,便是营外野地,也不时可见一排排巡哨暗影以及他们背负的闪亮刀光,更时有犬吠声声,在夜风里传得很远……
元军守卫如此森严,龙飞翼以下,无不面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