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虏势大,我等需向朝廷求援。”马广德急道,“张使相刚离开不久,此时派快船追上还来得及。”这马广德是马氏族老马永吉之子,也是马南宝、马南淳兄弟的族弟。能力一般,只是老破虏营多半来自香山,其中马家庄义勇庄丁甚多,必须任命一位来自马氏的军将以平衡。
赵猎沉声道:“已派快船通报张使相去了,但能求得多少援兵,就不好说了,我们还需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赵若和也道:“若和刚从崖府来,行朝情形略知一二。虽经扩军,有所增长,但目下崖府军兵总计不过二千余,防御犹嫌不足,增援之事,只怕……”
江风烈亦道:“元虏兵船为我万安守军数十倍,自不会尽数顿兵于此。他们的目标,当在崖府。极可能分出一部兵马围堵我军,其余大部进击崖府。故此,崖府非但不会有援兵,甚至有可能召我部分军兵入卫。”
众皆点头,这种可能性还真有。
马广德大汗,光顾自家没顾及行朝,万一被奏上一本……偷望赵若和一眼,见后者一脸沉重,显然心思全在当前战事上,心下略松。
赵猎振奋精神:“元军大举进袭,我军要如何防守,甚至反击,大伙议一议。”
军议厅一下热闹起来,有人提议在赤陇山放一支军兵,牵制元军,反正上回马抚机所立砦寨还在,正好利用上。有人提议可在独州山设一队军兵,袭扰元军船只。当然更多的是就万安军城如何防守,各部队怎么布置提出各种建议。
蓦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何不在夹子山设伏?”
军议厅为之一静,夹子山?那处完全没有设伏的价值啊,谁提出这主意的?众将官皆望向声源处。
军议厅角落里,一个少女挺拔健美的身姿——丁小伊!
三日之后,张世杰带着数十支新式武器、赵猎派遣的三名教练官,以及十余制枪工匠,心满意足离开万安军。他在写给朝廷的奏报里,有这样一句:“万安军城窄仄简陋,本绝难挡元虏大军一击,然有此利器,拒敌百步之外,军城‘万安’矣……”
目送载着张世杰等一众护卫、将官的数艘战船张帆远去,郭承贵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定,长长松了口气。
赵猎看在眼里,不禁笑道:“老郭啊,这些天难为你了。放心,这事张使相绝不会知晓,退一步说,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怪在本将头上,绝不会降罪于你。”
郭承贵苦笑着擦汗:“但愿如此……张使相生平最痛恨欺瞒,若被他察觉,老朽怕是要被拆成零碎。”
赵猎哈哈大笑,看不出整天埋头苦干的老匠也会讲笑话。
不料一旁的江风烈却道:“郭少监所言非虚,张使相一旦动怒,手段之暴烈,当年卞彪可为前鉴。”
赵猎忙问缘故。
江风烈遂说起德佑二年之事。当时元军兵迫临安,到达皋亭山时,张世杰领兵进入定海。元将石国英派宋降将、都统卞彪劝说张世杰投降。卞彪入营时,张世杰以为他是来随从自己一起南下的,于是椎牛置酒与其共饮。酒吃到一半,卞彪借着酒酣耳热道明来意。张世杰大怒,直接用切牛肉的刀子割断他的舌头,随后在巾子山把他裂尸。
当时在位的端宗赵昰曾以此为忠义之举,晓喻天下,闻者足戒。
赵猎听了却道:“此事本质不是欺瞒,而是大是大非。当此国破家亡之际,汉奸人人得而诛之。张公这样的手段,用来对付汉奸,怎么做都不过份。但想必不会对自己人下此辣手,诸君勿需多虑。”
郭承贵只得唯唯:“但愿如此。”
赵猎其实还有句话大逆不道的话没说出口:“就算张世杰日后知道真相又怎样?军工基地是我赵猎的逆鳞,别说你张世杰,就算太后伸手,也一巴掌打回去。”
海面上,张世杰的船队刚刚消失在南面,北边蓦然出现一条小船。原本众人只当是普通渔船,都没在意,但小船随浪潮冲上岸,一人跳入齐膝深浅滩,举手迎风一抖,一面四角流星旗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