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野翎不知道他为什么说也,但还是绾起了长发,重新戴上帽子。
“到底什么时候跳啊?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啊!”在薄野翎准备朝眼前这个路人点头再离开的时候,身后被烈日焦烤了许久的人群里忽然冒出了一声不耐烦的大喊。
薄野翎微怔,转过身去。
拥挤的人群在强烈的阳光下呆了许久了,大多都出了汗,有些女人的妆更是都要花了。眼看事件就要这么收场,人群里不少人都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好像一件有趣得足以做谈资的事还没发生就结束了,简直辜负了他们的期待一样。
在第一个人发出不满的声音后,人群居然接二连三地朝楼上大声抱怨起来。
薄野翎有些措手不及,但措手不及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
沸反盈天的抱怨充斥着整个天台,情绪渐渐安定下来的女孩开始微微发抖,她还来不及将手放到眼前年轻的谈判专家手上,还来不及握住对方的手发出委屈的哭泣,一直等在天台门内的父母显然也听到声音冲了进来。
“还不快下来!”她的亲人冲她吼着,仿佛对那漫天的抱怨难以忍受“你到底要给我丢脸到什么时候!!”
也许你以为世界上最需要防备的只有敌人。但只有亲人给的伤害,才是最痛的。
薄野翎愣怔地看着那女孩从天台上落下来,啪的一声砸在耳膜里,坠落在地面变成一朵血花。周围人群的尖叫溢满了耳膜,被溅上了血迹的人群迅速逃离,人们撞着她的肩膀退开。薄野翎站在原地没有动,明明阳光这么热烈,她却觉得全身冰冷,耳边回响的全是刚刚那声啪的闷响。
周围的人群经受短暂的惊吓后,又开始了窃窃私语,薄野翎转过头去看他们。
看他们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说出各种各样的话。
好可怕,好可怕的看客啊。你看,那些人在心里笑呢。
警察迅速来设置了隔离带,早早等候的救护车也从容不迫地将支离破碎的尸体搬离,只留下一大摊血迹。人群似乎是觉得结束了,评点了几句后逐渐散开,分离成一个又一个的普通人混入大街小巷。
薄野翎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故事。
友客鑫的拍卖会在即,街头的大屏播放器还在做着相关宣传,这座城市每天都是如此的吵闹精彩,没时间分给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个女孩,她的故事她的情绪,对世界而言,是卑微而不值一提的。
酷拉皮卡成功被千耳会的中间人推荐到了诺斯拉家族。
虽然中间为了取得诺斯拉家族的认可费了一番周折,但最后还是得到了著名女星瑟拉的发鬓完成了诺斯拉家族的考验。酷拉皮卡顺利成为家族保卫团中里的一员,陪同老板一起去往友克鑫参加九月的拍卖会。
薄野翎买好飞艇票后就一直等在候机场,手机里最新的短信是酷拉皮卡发来的,说他已经上了诺斯拉家族的专用飞船。
自上次薄野翎将名字交给酷拉皮卡保管后,酷拉皮卡查阅了各个民族关于精灵的记载,试探找出薄野翎的由来,想知道薄野翎的名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因为薄野翎自己其实也是不明白自己名字的作用的,她只知道那是她的力量,是一种意志的传承,她给酷拉皮卡的理由也很简单,只是想在插在酷拉皮卡心脏的那根制约之链下保护酷拉皮卡。但酷拉皮卡没办法想得那么简单,他担心会有其他的作用,担心自己如果受伤,如果失去性命,如果不小心以某种方式丢失了名字,都会令薄野翎产生危险,于是便努力地查找相关信息。
可这个社会的文明里关于精灵的记载以及传说都太多了,酷拉皮卡根本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薄野翎上了飞艇,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她翻了翻手边的旅行杂志,又不经意看见飞艇的内置屏播放着关于友克鑫拍卖会的相关宣传信息,不过凝神看了一会儿,却发现都是早已知道的细节,便重新低头,安静地继续翻阅手中的杂志。
面具少女伸出的手被严严实实的斗篷盖住了大半,只露出了白皙莹润的手指,红与白的衬映便格外夺目。坐在薄野翎身边的客人不由被吸引了住了目光,看着那双手用相当轻柔的动作一遍遍地滑过书页,那抚过书页上的印刷体的动作,仿佛是在用指触感受每个文字的魅力。
真是一双漂亮的手啊。
当察觉到自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对方翻完一整本杂志时,娃娃脸的客人毫不介意地在心里这么感叹。
砍下来做成艺术品的话能卖不少钱吧?
娃娃脸的客人循着那双手往上看去,目光穿过深深的斗篷帽子后却触到了光滑的面具纹路。他在心里微微讶异了一下,莫名觉得有些意思,但也不足以勾起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于是也低头玩起了手机。
这趟行程才刚开始,飞艇明天才会在林宫机场落下,娃娃脸的客人是自翊有耐心的人。
可是这场旅途中用来打发时间的有趣女孩却似乎并不想给出答案,因为浑身裹得十分严实的女孩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字发出一点声音,更别说摘下面具。三十多个小时的旅程,斗篷少女没有吃任何乘务员送来的食物,也没有进水,哪怕将食物收走的乘务员关切地询问她是否不合胃口,她也只是拘谨地摇头,并不说话,他在旁边帮腔了一句,也只得到一个摇头的回复。
古怪沉默的面具少女,好似在那张面具下藏了什么不能被发现的秘密。
秘密啊,听起来真是个令人心动的词呢。
娃娃脸的客人跑丢了一些耐心,在一个夜晚过去,不眠不语的面具少女依然拒绝了早餐后,他忍不住开口了。开头的话不外乎是寻常的搭讪,问问对方的目的地啊,是否来过友克馨这样繁华热闹的城市,来这里又有什么事之类,再辅以对对方一直不进食的关心,虽然套路很旧,但娃娃脸总能凭借说话时那毫无阴籁的单纯笑容将这招套路施行得无往不胜。
但这次却碰了壁,因为面具少女仍旧没有开口。
她始终都是挺直背脊坐在那里的模样,斗篷笼罩,面具遮掩,不言不语,疏离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