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殊见着暮摇本是满心欢喜,可见她与太子相处,竟是那般亲近自然,这亲近又跟与大哥的亲近不同,熟稔得好似,好似……她也说不上好似什么,只觉得很不一般,这种种想法搅得她脑子乱哄哄的,满肚子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暮摇正在兴头上,见沛殊神色不大好,只当她是行路累了,拉着她便往外走:“你先去找找谢元科,等晚膳后我再带你去寝房,我已将你的屋子收拾妥当,你若住得不习惯,就来我的房间,今晚……”暮摇说到此处一顿,蓦地有些担忧,“今晚我却不能陪你,我与太子和大皇子要上山采药。可你头一天来到此处,独自一人肯定睡不着,不然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山顶吧。”
有人在门口嚷了声“上菜啦!”立时引来屋里一片忙乱,各种肉菜刺啦啦地下到油锅里,腾起浓浓烟雾。几个声音都在唤暮摇,她一一应着,却不见动弹。沛殊见状,忙安抚她:“我的事晚些再说,你先去忙吧,赶了一天的路,我已是饿得很了,可要快些上菜啊!”暮摇这才松了手,给沛殊指了膳堂的方位,才匆匆回到灶台旁。
沛殊走了没几步,就碰上了几个四文书院的同窗,簇拥着走进了膳堂。
这膳堂里摆了十几个大圆桌,现下已坐满了一大半,大家就着桌上的瓜果磕牙聊天,沛殊大致瞧了瞧,确如暮摇信上说的都是些熟面孔。
谢元科剥了个橘子尚不过瘾,又看上了远处的一碟大枣,探身抓了一大把,抬眼间瞧见了四处张望的沛殊,惊喜地叫了她一声,凑上前去硬塞了她几颗枣:“暮摇说你伤了腿要休养多日,已经好了吗?还是等不及想来蹭饭吃了?”
沛殊笑道:“我可没你那么馋。暮摇一人在里面忙着,你也不去帮帮手。”“冤枉啊!我洗了一下午的菜,才被放出来没多久。待会让你猜猜哪些菜是我洗的。”
沛殊边跟着谢元科入席落座,边打趣道:“可是像在城南踏青那次,菜叶里满是泥沙?那倒好认得很。”谢元科嘿嘿笑着:“好汉不提当年勇,不用再提,不用再提了。”
膳堂里的人越来越多,已是到了晚膳时分。冷盘上来了,每桌四碟,并四坛老酒。
谢元科掀开酒坛子闻了闻,冲沛殊挤眼,“是上好的乌程若下,可要来一杯?”沛殊本不爱喝酒,今日却觉得此物甚好。一杯冷酒下肚,不多时便从胃腹渗出暖意,滚滚趟过四肢,把脑子里搅成一团浆糊,也就不用再费思量了。
沛殊呆呆一笑,抬头东瞧西望地打量着,这才看见近旁那桌坐着太子与鲁国公主,中间隔着个大皇子,余下几人叫虽不上名字,但瞧着也很面熟,应是在各宴席间打过照面的。
公主已换回女装,正与席间众人交谈甚欢,唯独那太子一脸冷峻,垂着眼自顾自地喝着面前那盏茶。如此看来,太子今日并未撞邪,那适才对自己的那番好心,竟是因为暮摇的缘故?本是为了大哥之事而来,如今又撞见暮摇这档子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没等沛殊理出个头绪,热菜上桌了。
谢元科举着筷子,兴奋地指指点点,葱烧鲫鱼的葱,是他洗的;酱猪肘的猪肘,是他去的毛;鲜菇冬笋汤,醋溜圆白菜,韭叶炒河虾,道道都有他的功劳。
沛殊盛了碗汤递给他,“是是是,你劳苦功高,多吃点吧。”
谢元科谦虚一笑:“功高也不能盖主,我只是个副手,暮摇才是幕后功臣。你瞧这道菜——”他指着香气四溢的松枝烤羊肉,“从切肉、拌料、到上火烤,全是暮摇一人操刀,不许旁人插手。”
沛殊夹了块烤肉咬下一口,赞许地点点头:“不愧是暮摇,这味道比大哥做的都还要好上几分。”
谢元科奇道:“沛大公子还会做饭?全才啊!”沛殊矜持一笑,还未开口,却被身边不知几时过来的暮摇抢了先:“我大哥是何等人物,自然是你这样的纨绔子弟骑驴都赶不上的。”
暮摇午时后便进了膳房,一直忙到日落,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没等坐稳先抓了块绿豆糕塞进肚里,又接过沛殊递过来的茶灌了一大口,这才缓过神来,一边夹菜一边问:“大皇子身边那姑娘是谁啊?模样长得挺好,是大皇子的侍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