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金子把盗出来的宝贝变卖了,现在他再也不用回到工地上去了,我也不用继续在外面漂流奔波了。我们两个打算再召集几个人一起回归老本行,我想脱离张家人的身份,打一番自己的天地出来。我知道你会为我加油的,兄弟。
希望你以后也能够发家致富,咱哥两有机会一定再好好喝几杯!
张崇”
信上没有写日期,我看完以后放回了信封里面藏在了盒子里。事先其实我已经从父亲的嘴里知道了故事的经过也知道有张崇这个人,父亲没有像张崇希望的那样发家致富,也不知道张崇有没有完成他的理想变成一个响当当的摸金校尉。
父亲从收到信的那天开始就回到了精神抖擞的样子,不知道他是在期待下一次与张崇的见面,还是他肯定自己的这位兄弟有朝一日一地那几个能完成他的理想。男人的感情有时候不在言语里,或许只是一杯酒一支烟。
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总是有一颗自卑的内心,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小时候人家有的我也一定要一副我也有的样子,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安抚自己自卑的内心。
小涛和我知道了孙甜家住在哪里之后就天天到他们家门口转悠,有时候正好能遇上孙甜出来玩,这或许就是每天最幸福的时候。有一天孙甜在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她告诉我这串数字是一个社交软件的号码。她问我我有没有这个社交软件的号码,我想都没想就说了声我有。但实际上那个电脑还是个稀奇的物件,隔壁邻居都有,只有我们家没有。我也向父亲和母亲提出过几次要买电脑的意思,可是没有一次成功了,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招来父亲的一顿打。
于是我想起来伯伯家里有电脑,而且她女儿香香姐姐也一定愿意帮我弄一个这个号码。所以没过多久一个号码就好了,可是那张写着孙甜号码的纸我给弄丢了。或许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一个机会,就这样被我自己不小心给弄没了。
父亲是一个不怎么喜欢用电子产品的人,甚至觉得电话联系没有什么必要,家里也从来没有装过电话。从小灵通到手机人家都换了几个了父亲居然一个也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颓然有一天父亲想买一台手机了。
于是我和母亲跟着他一起到镇子上去买了一台手机,这台手机一共花费了一千元。这在当时已经算是不错的手机了,而是买它的原因是这台翻盖手机的屏幕可以转过来,这种手机我还只在电视广告上看见过。
不过父亲买了没几天之后就对它失去了兴趣,并且搁在那里没怎么用过。突然有一天喝醉了,他把这台手机拿了出来把我叫了过来:
“这手机就送给你了,明天让你妈带着你一起去街上办一个电话卡。不过不允许一直用,每天玩一会儿就好了。”
不知道父亲是因为想起了我的诉求但是又因为电脑价格昂贵而想起的折中办法,还是压根就是玩腻了这台手机。就当我拿着这台手机匆匆忙忙跑到孙甜家门口的时候,我才发现孙甜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跟着她妈妈离开了。这是她奶奶告诉我的。我这才想起来,小学的六年生活已经结束了,我终于要步入我向往的初中生活了。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小学日子的消失也伴随着孙甜再一次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她的户口不支持她继续留在公立的初中上学,所以和汗青考上了私立中学。我和孙甜的故事也是这个时候结束的,接下来她的故事当然就是和汗青的了。
汗青在小学的时候对我的同桌,那个高个子整天欺负我的女孩子有好感。可是我没想到的时候,他到了中学以后居然和孙甜越走越近。
半夜寄来的匿名信,是亡魂的祷告,是黑暗的挣扎,是信念的崩塌。
父亲被送回来的时候没有人通知,他的回来就像母亲见到他一颗从手上滑落摔碎的盘子一样突然。我当时就在厨房亲眼看到了这一幕,父亲看见母亲的那一刻好像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两口:
“你怎么回来了。”
母亲到灶台旁边拿起扫帚把地上碎掉的盘子扫到簸箕里面:
“平平和你爸一起去把我找回来的。”
父亲点了点头,然后从兜里掏了包烟从里面抽了一支,刚要拿起打火机的时候又放下了:
“给我弄点东西吃吧。”
母亲没有回答他,转身洗了洗锅子打了两个蛋给父亲炒了个蛋炒饭。此夜无话,母亲帮父亲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睡觉了。怎么说呢,父亲看起来怪怪的,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没有变的像很久以前一样正常,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在那个工地上经历些什么。
父亲对他出去这些天只字不提,太婆几个电话打过去问舅爷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母亲经过小爷爷的介绍,去了一家远方亲戚开的纸袋厂里上班,父亲则再次去联系了之前的工头。那个时候,我还以为这个家终于到了可以过上安稳日子的一天。
舅爷从工地上回来了,太婆立即骑着三轮车去了自己妹妹家里找到了舅爷,舅爷没有跟太婆多话。而是直接跑到了大院里找到了父亲,跟他聊了一会儿以后,我看见父亲沮丧地回到厨房喝了口酒。不知道是不是我没有听清楚,他好像说了句:
“他怎么也死了。”
那一晚,父亲喝了很多酒,自从他回来以后也没喝过这么多酒。但好像他们聊及的事情并没有影响父亲太多,第二天他还是照常上班,只是回来以后就一个人躺在床上喝着黄酒,也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
直到有一天,一个邮差骑着摩托车来到大院的门口,大喊了一声:
“谁是徐民丰,出来拿你信。”
从我有记忆以来,大院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一封信,从来没有。这突然起来的一封信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父亲不在家,我就帮他先拿了然后放在了他床边的抽屉里面。老师教导过,不可以随便拆开别人的信,更何况是父亲的信,我要是拆开了准被一顿胖揍,只是看见信封上写着一个“崇”字。
父亲回来的时候我跟他说到了他又一封信,他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吃完了饭就到楼上拿起了信看了看。看完以后,不知怎么的,他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喝了半杯的黄酒。眼睛里又多出了这些天没有的神色,好像整个人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这封信我从来没有看过,只是后来父亲跟我讲起这件事的时候提起过,这封信一直放在一个盒子里面。里面只有他的几张照片还有一封信,直到刚才我才想起来打开看看。这封信没有按照老师教的格式写,而是随意。信封在多年前就已经被父亲撕开了,上面沾染了一些黄酒留下的印记,打开信封,纸上写着:徐民丰兄弟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