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利点点头,说:“是的,我的确听到他们的评价了,我们也看到了使用这种新工艺的贵国滨海第二化肥厂目前生产情况看起来很稳定。但是……”
“伯利怀疑那几位先生的信用?”
“不不不,我想他们的信用是非常可靠的。”
“那么,伯利先生认为现在自己看到的这家化肥厂,不是真实的?”
“我丝毫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呃,毕竟它是一种新工艺,对不对?”伯利有些招架不住了。
冯啸辰说:“没错,它的确是一种新工艺,是一种能够提高效率20的新工艺,而且它的造价会比日本池谷制作所提供的同样产能的装置低20以上。我们国家的保险公司愿意对这种新工艺的可靠性担保,所需要支付的保费完全由我方承担,不需要贵方增加支出。”
“可是,还有……”伯利搜肠刮肚地寻找着新的理由。
“伯利,我们应当相信专家的评价。”哈格纳冷冷地开口了。他知道自己的这位手下与日本人过往甚密,一直都在鼓吹不要等待中国企业,应当直接与日本企业签约。哈格纳本人其实也是更相信日本人的技术,无奈日本企业的报价比中国企业高出了15以上,而且在建设工期、售后服务等方面都表现得非常苛刻,远不如中国人那么好说话。
一套大化肥设备投产之后,是要用上几十年的,后期的维护、修理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中国人开出来的售后服务价格比日本人要低得多,阿根廷也不是什么富裕国家,这种地方是能省一点算一点的。
如果中国人没有开发出新工艺,而是被池谷的工艺许可证束缚住了,无法承接阿根廷的项目,那么哈格纳也就死心了。现在听说中国人搞出了新工艺,这种新工艺的效率还挺高,并且得到了十几家国际知名企业的认同,哈格纳的心理天平就向中国这边倾斜过来了。
“伯利,回去之后你就开始启动招标程序吧,让中国企业和日本企业分别提供他们的标书,我们把选择权交给招标委员会的专家们。”
哈格纳对伯利说道。
“冯先生,祝贺你们,你们刚刚完成的钌触媒合成氨工艺,是过去20年中合成氨工业最令人兴奋的成就,这项突破使中国一跃成为全球合成氨工业的强国了。”
“我敢预言,在未来20年内全球新建的所有合成氨项目都会采用这种新工艺,除非它的业主甘心落后。”
“我认为这项工艺是成熟的,它是建立在欧洲企业提供的数十项核心专利基础上的,没有人需要怀疑它的稳定性和可靠性。”
滨海第二化肥厂,来自于十几家欧美化工设备厂商的代表在参观了整座工厂,并听取了由浦江交通大学教授王宏泰亲自做的关于钌触媒合成氨工艺的介绍之后,纷纷不吝溢美之辞,对这种新工艺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西方人并不像东方人那样含蓄,而是喜欢把话说得很满,让人听着就那么有信心。
同时被邀请来参加观礼的阿根廷农业部副部长哈格纳混在人群中,听听这个人的话,又听听那个人的话,已经进入了懵圈的状态。在此前,他已经听说了关于池谷制作所拒绝向中国企业发放合成氨工艺许可证的事情,他这趟来,本想和中方就此事进行一次最后的磋商,如果中方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拿到许可证,他就打算放弃与中方的合作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中方居然声称自己开发出了一种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合成氨工艺,而且这种工艺的效率比池谷工艺以及欧洲企业拥有的其他几种合成氨工艺的效率还要高出10-20,这简直是一件让人无法相信的事情。
中方似乎也知道哈格纳不会相信他们的话,于是一口气请了十几家国际知名企业来给自己站台。哈格纳不算是很懂工业,但诸如德国勃朗公司、荷兰埃尔公司、美国克雷默公司之类的名头,他还是听说过的。这些企业的高管都口口声声说中国开发的新工艺技术水平高,哈格纳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
“可是,你们在这之前并没有提到过这种新工艺啊!”
哈格纳找到蒋宪宇,满头雾水地对他问道。这一次中国企业参与阿根廷大化肥项目招标,是由北化机和新阳二化机两家挑头的。蒋宪宇作为北化机的技术处长,哈格纳与他打过交道,在哈格纳的印象中,蒋宪宇一直都在跟他谈池谷工艺的事情,丝毫也没有流露出还有一种新工艺的意思。
蒋宪宇呵呵一笑,说:“哈格纳先生,不瞒你说,我们这种钌触媒工艺,开发出来已经有六七年的时间了,一直都在进行技术细节上的完善。我们原来也没想到技术定型会这么快,所以没有向贵方提起使用这种工艺的问题,因为我们是不会把一种不成熟的工艺推荐给国外客户使用的。”
“可是,你们现在为什么就能够把这种工艺定型了呢?”哈格纳问。
蒋宪宇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说:“这是因为,我们要对客户负责啊。”
“……”哈格纳凌乱了,这是什么意思呢?
“哈格纳先生,还是我来给你解释吧。”冯啸辰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哈格纳到中国来的时候,冯啸辰出面宴请过他,所以哈格纳认识冯啸辰,而且知道冯啸辰是分管装备工业的政府官员,说话的份量比蒋宪宇要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