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剑林摇头说:“我们过去和他们谈过,他们说这项专利只授权,不卖断。”
“我列出的这30项专利,都是这样的。其实我们过去和专利持有者都谈过,他们不同意卖断这些专利,但可以授权我们使用。”蒋宪宇说。
“如果是在其他时候,这倒是无所谓的,反正我们过去也交过专利费的,现在接着交就是了。”新阳二化机生产副厂长赵赫说,“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就不得不防着对方突然宣布暂停授权了。德国人和日本人是一家的,万一池谷制作所给他们一些好处,难保他们不会在背后捅咱们一刀。”
冯啸辰心念一动,说:“池谷制作所能够给他们好处,咱们难道就不能给他们好处吗?如果咱们拿出一些好的条件跟他们交换,他们会不会答应把专利全部卖给我们呢?”
“冯总的意思是说,用市场换技术?”赵赫问。市场换技术是以往中方获得技术的一个重要手段,池谷制作所也是因为垂涎中国的化肥设备市场,才答应向中方转让一部分技术的,还允许中方在国内自由地使用那些未买断的技术。听冯啸辰说要拿好处去与德国人交换技术,赵赫本能地就想到了这一点。
冯啸辰微微一笑,说:“咱们现在不搞市场换技术了,咱们搞技术换技术,你们觉得如何?”
“技术换技术?”鲍剑林一愣,“咱们拿什么技术跟勃朗去换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冯啸辰卖了个关子。
蒋宪宇眼前一亮:“冯总的意思是说,钌触媒的专利?”
冯啸辰问:“蒋处长觉得如何?”
蒋宪宇又进入了长考,他在心里盘算了一阵,说:“勃朗也在搞钌触媒的研究,但咱们占了先机,他们要绕开咱们的专利,另辟蹊径,难度很大。如果咱们把咱们的专利转让给他们,他们就不会受到我们的专利约束,可以节省很多时间。相比u形管强制循环这项技术的价值,这种交换他们是肯定会接受的。”
“如果要换,可不能单换这一项,要不咱们就亏了。”吴仕灿笑呵呵地说。
“当然不是换这一项。”蒋宪宇的思路被冯啸辰打开了,后面的问题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说:“勃朗公司和荷兰的埃尔公司、美国的克雷默公司,都有专利共享协议,而现在卡着咱们脖子的十几项技术,都在埃尔公司和克雷默公司手里。如果咱们启动一个多边谈判,与这几家公司谈专利互换的问题,我们让出钌触媒专利,换取他们手里的这十几项关键专利,他们并不吃亏。”
“可是这样一来,咱们的钌触媒工艺就落到外国人手里去了。他们获得这项专利之后,会不会反过来成为咱们的竞争对手呢?”冷飞云提醒道。
冯啸辰笑道:“虱子多了不痒,国外拥有的专利技术比咱们多得多,咱们凭借着一个钌触媒的专利,也限制不了他们与我们竞争。更何况,咱们和欧美国家并不在同一个竞争层面上,人家的技术比我们先进,看不上咱们这仨瓜俩枣的。这一次阿根廷的项目,荷兰人去投了标,但因为成本太高,阿根廷方面连考虑都不考虑。咱们的竞争对手只是日本企业,拿着欧美的技术来对付日本人,还是挺不错的。”
“哈哈,冯总说得太好了。”鲍剑林赞道,接着又对冷飞云说:“冷部长,其实你也不用心疼,钌触媒这个东西,欧美国家也在搞,只是他们主要用在乙烯合成以及甲烷合成方面,目前取得的专利也非常多了。合成氨这块,西方国家基本已经放弃了,我们拿这项专利去和勃朗公司、埃尔公司交换,他们也只是为了把它用在石油化工方面,和咱们并不构成竞争关系。就算咱们不和他们交换,过几年他们也能开发出类似的专利,到时候咱们这些技术就值不了多少钱了。”
“如果能够把阿根廷项目拿下来,我们从利润中提取5000万美元,用来开发新的基础工艺,到时候就把钌触媒的专利损失给补上了。”冯啸辰许诺道。
“冯总万岁!”鲍剑林直接就来了一句。5000万美元,那可就是4亿多人民币啊,用来开发新的化工工艺,分到每个单位还不得有个几千万?以化工设计院的地位,争取1亿的资金也并非痴人说梦。这么多的钱,别说一个什么钌触媒工艺,就算把整个元素周期表都拿过来试一遍,也绰绰有余了。
至于说冯啸辰的承诺是不是有效,鲍剑林以及在场的专家、工程师们都是毫不怀疑的。他们知道,在科研投入方面,冯啸辰绝对是官员中最慷慨的,而且用不着加上“之一”二字。就说这次把大家拉到滨海二化来搞技术攻关,冷飞云一见大家就放了话,说不用在乎成本。滨海二化原本是滨海省投资建的大化肥厂,也不知道冯啸辰在背后使了什么劲,居然就说服了滨海省把它贡献出来给大家试验新工艺用。虽说大家都是化肥设备方面行家,不至于把这家尚未投产的化肥厂给玩坏了,可这个大手笔,谁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