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是来给我们下最后通牒的。我们如果不支持他那个皮特西格铁矿,估计就要大难临头了。”郭沛洪说。
“不至于吧?”阎德林半信半疑地说,“老郭,他在我们江钢的时候,可什么话也没说啊。他让我们掏钱,我说了个1500万,他问能不能加到2000万。我说最多是1800万,本来还打算让他再加点,结果他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在我们这里也一样啊!”郭沛洪说,“我们临钢没有你们江钢那么阔气,我报的是500万,最后他要了个750万就算了。就为了躲他的摊派,我硬是把账上的钱转到了别的帐户上去,生怕他到银行查账,发现我手上有钱。可谁知道,他根本就没这么干,好像我们给钱不给钱都无所谓一样。”
“可你为什么说他是去下最后通牒的呢?”
“我总觉得他有话没说出来的。你不知道吧,我们临钢原来的厂长曾永良,80年的时候被借调到经委冶金局去工作,和这个冯啸辰是住一个房间的,两人关系还不错。老曾现在到省里去了,我专门请他回来见了冯啸辰一面,打探冯啸辰的意思。结果老曾跟他吃完饭之后,回来跟我说,在皮特西格铁矿这件事情上,临钢最好再追加个千把万美元,否则日后肯定会后悔的。”
“后悔?后悔什么?”
“老曾也没说啊。你也知道的,他当初离开临钢到省里去,任了个闲职。为这事,他对临钢的上一套班子是有些意见的。这一次能够回来跟冯啸辰吃顿饭,还给我们带了话,就已经很不错了,要让他说冯啸辰到底说了什么,这就难了。”
“后悔……”阎德林只觉得背心有些发凉,“那么,老郭,你给他追加了钱吗?”
“追加了。”郭沛洪承认道,“我专门去找了冯啸辰,说我们经过集体讨论,觉得国家的事情更重要,我们自己的困难再大,也要想办法克服,不能让国家为难,所以决定再追加500万美元,参加皮特西格铁矿的开发。”
“他收下了吗?”
“收下了,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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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这样说的?”
“闹了半天,经贸委是把民营钢企也算进去了,我说这个姓冯的不着急呢。”
“早知如此,咱们连1800万都不用给了,出个千把万就够了,省下800万美元,也是小七千万人民币呢,够盖多少职工宿舍啊。”
“就是,现在那些民营企业可太有钱了,不让他们出钱,让谁出?”
“……”
江钢的厂部小会议室里,阎德林等一干厂领导和中层干部听罢曹广山带回来的话,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此前冯啸辰接受江钢的出价太爽快了,让大家都觉得有压力,所以才公推曹广山去向冯啸辰刺探消息。要说起来,曹广山可真不是当间谍的最佳人选,因为他实在是太老实了,大家都担心他没套出冯啸辰的话,反被冯啸辰把话套出来了。
实践表明,大家的担心是完全正确的,曹广山的确是在冯啸辰的拷问之下说了大实话,不过还好,回来向阎德林等人汇报的时候,他略去了对冯啸辰泄密的那一段,这也充分说明,再老实的技术宅,也是有点情商的。
冯啸辰说民营霞光钢铁厂的厂长屠可纯扬言可以兜底,大家虽然没有去求证,但凭着以往与屠可纯交往的经验,可以判断出这句话并非虚言。冯啸辰好歹也是个体面人,不可能说这样明显的谎话。如果屠可纯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那么冯啸辰最多也就是说某个民营企业家会这样做,而不会直接点出具体的名字。
“老曹,依你的判断,冯啸辰对我们江钢有没有意见?”
待众人鼓噪完之后,阎德林向曹广山问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否需要江钢出钱,是一个方面,而江钢是否主动出钱,是另一个方面。江钢只拿出1800万美元,在态度上明显是不够配合的,这就是不给冯啸辰面子了,甚至可以上纲上线到不给国家经贸委面子,冯啸辰是完全有可能心存怨念的。
当然,如果江钢的作为并不会影响到皮特西格铁矿开发的问题,冯啸辰的怨念就会少一点。反之,坏了冯啸辰的事,对方与自己可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
曹广山在心里回顾了一下与冯啸辰交谈的过程,摇摇头说:“我觉得,冯总对咱们江钢好像没有什么意见,最多是觉得我们不太争气吧。”
“不太争气?这是什么屁话!”生产处长滕兆良不满地说。不太争气这种说法,适合于长辈评价晚辈,也适合于领导评价下属,而且还必须是那种一手提拔起来的下属,否则是没有资格说的。现在曹广山说冯啸辰对江钢的态度居然是觉得江钢不太争气,这就把江钢的一干领导都看低了。
曹广山也自觉失言,因为冯啸辰并没有说过不太争气这样的话,这个感觉是他总结出来的。他想了想,说:“可能是我表达不当吧,我觉得冯总对于江钢,好像有点同情的样子。”
“同情?”
这一下大家都有些懵了,自己去年一年赚了10亿元的利润,全厂职工光是资金就发了几千万,整个江城市谁不羡慕江钢的福利好?冯啸辰有什么理由对江钢表示同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