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啸辰是知道后世这些事情的,他正色说:“其实,刚才那位赵处长的话,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他毕竟也是代表着一些国外企业的想法的。咱们不能一味地打价格战,报价要恰到好处,只要比日本人稍微低一点就行,低得太多,人家没准真要控告我们倾销了。”
大家都连连点头,同时抿着嘴偷乐。什么叫赵处长代表着一些国外企业,你直接说人家是汉奸不就得了?时下在体制内带着崇洋媚外心态的人并不在少数,各单位都有一些这样的人,大家也是见怪不怪了。不过,装备公司的情况要好得多,从罗翔飞当总经理的时候,对于崇洋媚外的员工就是严厉打击的,再加上装备公司这些年也与外国企业真刀真枪地干了不少仗,大家心里对“外国”二字并没有什么畏惧感,所以说话的底气都非常足。
冯啸辰说完这些,又转头向着冷飞云问:“老冷,新阳二化机和北化机目前任务满不满?照曹主任的说法,阿根廷方面对于这四套大化肥是比较着急的,估计一签约就得开工建造,他们能不能拿得下来?”
冷飞云皱着眉头,说:“这事的确有点麻烦。刚才曹主任他们在场,我没好直接说。新阳二化机和北化机现在手里都有好几个大项目在做,海东的60万吨乙烯里面有相当一部分设备是由他们承担的,再加上滨海、新阳这几家化肥厂,业主方催得也非常紧,他们只怕是分身无术呢。”
“前两天冯总还准备把第三代核电的项目揽过来,这也是一大坨子事情啊。”吴仕灿一脸无奈地说。
“可是,到手的项目,咱们总不能不接吧?”顾施健试探着说。
“当然不能不接!”王根基断然说,“到嘴的肉,哪有吐出来的道理。再说,我还等着拿下这四套大化肥,让那姓赵的孙子脑袋上贴个王八去游街呢。”
“人家好像没答应跟你赌吧?”冷飞云提醒道。
“到时候,我弄一车王八放他们单位门口去,恶心死他!”王根基说。
冯啸辰笑着说:“老王说得对,到嘴的肉,咱们哪能吐出来。现在国家外汇短缺,能够出口创汇的事情,咱们怎么能放弃呢?再说,咱们的装备工业迟早是要走向世界的,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白白错过就太可惜了。咱们在非洲建了不少化肥厂,都是小规模的,技术水平不行,起不到示范作用。阿根廷这四套设备,代表着当今主流技术,咱们如果能够漂漂亮亮地拿下来,以后就能够当成一张名片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冷飞云说,“可是,现在几家骨干企业的日程都排满了,实在是没人手啊。”
“海化设怎么样?我记得当年引进日本的大化肥技术,他们也是技术的受让方。”王根基提示道。
冷飞云说:“海化设目前在做60万吨乙烯的项目,还有一家精细化工厂的设备和一家制药厂的设备,任务也很满。”
“那个全福农机厂呢?”王根基脑洞大开,由海化设又联想到了全福机械公司。他打心眼里就觉得全福公司很土气,所以不自觉地便把它的名字说成了农机厂。
“全福公司是家私营企业。”顾施健低声地提醒说。
“老冷,你看呢?”冯啸辰问冷飞云。
冷飞云沉吟了一会,说:“全福公司这些年一直在给几家国营大厂做分包,还承接过池谷制作所分包的压力容器,技术进步非常快。除了全福公司,海东的会安、金南一带有几十家规模不小的私营企业和乡镇企业,都能够承接化肥设备的制造,如果能够把这些企业组织起来,再由新阳二化机或者北化机牵头,提供总体设计,要拿下阿根廷这四套设备,倒也是可行的。”
“他们现在本身就有一个协会,阮福根还是协会的副理事长呢。”冯啸辰笑道。
海东的几十家私营制造业企业联合成立协会的事情,是冯啸辰一手促成的。最初的起因是冯啸辰去找阮福根化缘,让他投资参与极限制造基地的建设。阮福根担心自己只是一家私营企业,掺和到诸多国企合股建设的极限制造基地里去,只怕是出了钱却没有话语权,相当于把钱打了水漂。在这种情况下,冯啸辰建议阮福根拉一些其他的私营企业成立一个协会,共同投资,再以协会的名义参与极限制造基地的决策。
阮福根依计而行,果然拉着几十家关系不错的企业成立了一个福海化工制造业协会,自己担任了副理事长,理事长一职是由业内众人都熟悉的辰宇信息公司总经理包成明担任的,这其中的理由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让私营企业承担出口设备的制造,合适吗?”吴仕灿有些担心地问。
冯啸辰笑着说:“老吴,你这个观念也该改改了。池谷制作所不也是私营企业吗?咱们过去引进池谷制作所的技术,什么时候又担心过它的所有制性质呢?”
“呃……”吴仕灿无语了。仔细想想,似乎冯啸辰的话也有道理,阿根廷本身也是资本主义国家,怎么会在乎全福公司是私营还是国营呢?全福公司目前的技术水平,并不比一些国营大厂差,走出去也不至于给中国丢人了。